沙蚯的动静突然弱了。看小说就到WwW.BiQuGe77.NEt
土坡般的沙痕在离枯胡杨十米远的地方停住,接着便慢慢平复,像被风抹去的笔迹。黑雾的腥气淡了些,却没完全散——像是在暗处盯着,等着她露出破绽。
叶蓁没敢放松,握着匕首的手仍在发力,指节泛白。阿禾从树洞里探出头,小声问:“姐姐,它走了吗?”
“没走。”叶蓁的目光扫过沙痕消失的地方,“是被别的东西引走了。”
她心里清楚,能让沙蚯放弃猎物的,只有更浓的黑雾气息——北边那道裹着人影的黑风,或是部落方向的黑烟。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好兆头。
阿禾的脸又白了,攥着驼毛绳的手开始发抖:“部落……部落会不会出事?”
叶蓁没回答。她不敢说“会”,也不能说“不会”。遗民部落只有几十个人,老的老,小的小,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要是真被黑雾盯上,根本撑不了多久。
“先整理东西。”
她蹲下身,开始检查随身的物品。驼骨匕首的刃口崩了个小缺口——是昨天斩沙蝎时蹭到的,现在还沾着点黑雾的残渣;空水袋被她叠好塞进怀里,虽然没水,至少能挡点风沙;阿禾给的沙棘果还剩三颗,她小心地放进布包,贴身收好。
最后,指尖碰到了个冰凉的东西。
是那只银铃。
叶蓁把银铃从怀里掏出来,放在掌心。铃铛是纯银的,边缘刻着小小的胡杨叶纹路,是她十八岁生日时,叶灵亲手给她打的。当时妹妹的手还很嫩,锤银片时砸到了自己的指尖,却笑着把铃铛递过来:“姐姐,这个能辟邪,以后你修树脉,我就用它叫你回家吃饭。”
掌心的银铃凉得像冰,叶蓁的指尖却突然发烫。
回忆像沙里的碎光,猝不及防地涌进来。
是十年前的胡杨森林,那时树脉还没被黑雾侵蚀,到处都是绿色的叶子。叶灵拿着刚摘的沙棘果,跑过来往她手里塞,自己只留一颗小的,说:“姐姐要修树脉,得吃多点,有力气。”
是五年前的冬夜,她被冻得缩在树脉核心,叶灵偷偷跑进来,把暖手的沙棘油膏塞给她,自己的手却冻得通红:“我跟林伯学的,熬了好久,你涂了就不冷了。”
是三年前的沙暴前,叶灵拿着刚编好的驼毛绳,蹦蹦跳跳地找她:“姐姐,阿禾教我编的,说能拉住人,以后你去危险的地方,我就用这个拴着你,不让你走丢。”
“疼。”
叶蓁的指尖用力攥着银铃,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发疼。不是皮肤疼,是心里的疤被掀开的疼——那些温暖的日子,像被黑雾吞了似的,连个影子都没剩下。她想起沙暴里妹妹伸出的手,想起洞里那声模糊的“姐”,心脏像被沙蝎的钳子夹住,疼得喘不过气。
“姐姐?”
阿禾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神。小孩看着她发红的眼睛,没敢多问,只是把自己的驼毛绳递过来:“这个给你,阿爹说,编得紧的绳子,能拉住想走丢的人。”
叶蓁看着那根驼毛绳——绳结打得歪歪扭扭,却很紧实,像叶灵当年编的那根。她接过绳子,指尖碰到阿禾的手,还是暖的。
原来最疼的不是石化的筋骨,是明明记着温暖,却只能看着它变凉;是明明想抓住点什么,却连自己的手都快动不了。
“我们去部落。”
叶蓁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把银铃重新塞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阿禾,你说部落附近的沙泉,是不是连着树脉?”
阿禾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部落里的老人说,沙泉的水是从树脉里流出来的,要是沙泉干了,树脉就……”
后面的话他没说,却不用多说。叶蓁心里清楚,沙泉和树脉是连在一起的,部落方向的黑烟,说不定就是因为沙泉附近的树脉节点出了问题。她要找的下一个节点,很可能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