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姐,衍子哥!不好了!公社……公社供销社那边,围了好多人!说……说咱们‘晚衍’的衣服,以次充好,骗人的钱!”门外站着的是满面通红、气喘吁吁的春妮。看最快更新小说来M.BiQuge77.Net
春泥站在门外,拍的院门砰砰作响,她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十分焦灼。
天刚蒙蒙亮,薄雾尚未散尽,但这一句话,像冰水泼头,让苏晚瞬间清醒。
陆衍动作利落地披衣起身,苏晚也紧随其后。
陆衍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怎么回事?慢慢说。”
春妮喘着大气,语无伦次地解释。原来,今天一大早,供销社刚开门,就涌进去好几个生面孔的男男女女,手里都拿着“晚衍”出品的衣服,不是裤缝开裂,就是颜色严重褪染,还有一人拿着一件列宁装,声称里面的填充物是黑心棉,抖落出来一片狼藉。他们情绪激动,堵在供销社门口大吵大闹,引得无数人围观,话里话外直指“晚衍”昧良心赚钱,名声彻底臭了。
“不可能!”苏晚脱口而出,声音因愤怒和难以置信而微微发颤。“晚衍”的每一块布料、每一针一线,她都心中有数,绝无可能出现如此低劣的质量问题!这分明是污蔑!
陆衍按住她微微发抖的手,沉声道:“别急。去看看。”
他转身回屋,很快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用牛皮纸仔细装订的本子——那是“晚衍”自成立以来的详细台账,每一笔订单,用了什么料,客户是谁,工钱几何,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他又将桌上那几件为省城方经理准备的、代表“晚衍”最高水准的设计样品小心包好。
“带上这个。”他将台账本子和样品递给苏晚,目光沉稳坚定,“真的假不了。”
一行人赶到公社供销社时,门口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叫嚷声、议论声嘈杂一片。那几个“苦主”还在唾沫横飞地控诉,手里挥舞着那些破绽百出的“晚衍”衣服。供销社的张主任急得满头大汗,正试图安抚,却效果甚微。
苏晚深吸一口气,拨开人群走上前去。陆衍如同沉默的山岳,紧跟在她身侧,无形中为她隔开了大部分探究和混乱的目光。
“我就是‘晚衍’的苏晚。”她的声音不算洪亮,却清晰地压过了现场的嘈杂,“各位说我们‘晚衍’的衣服有问题,请拿出来,让我看看。”
那几人见她来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激动,七手八脚地将手里的衣服递过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苏晚没有理会那些污言秽语,她接过一件声称裤缝开裂的工装裤,只用手一摸布料,心里便是一声冷笑。这料子粗糙扎手,绝不是她选用的那种厚实耐磨的工装布。她翻到内侧,查看线迹和锁边——针脚歪斜稀疏,用的还是最易断裂的廉价棉线,与她要求的那种细密均匀、采用牢固涤纶线的工艺天差地别。
她又拿起那件据说严重褪色的外套,指尖在领口内侧不明显的地方用力一搓,一层劣质浮毛和刺鼻的化学染料气味便沾了上来。而真正“晚衍”出品的衣服,即使用力揉搓,也绝不可能如此掉色。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件被抖出“黑心棉”的列宁装上。她甚至没有去碰那些散发着霉味的、颜色可疑的絮状物,只是仔细看了看衣服的版型和领口内侧——那里空空如也,并没有“晚衍”独有的那个藤蔓缠绕的标记。
“各位,”苏晚抬起头,目光清亮,扫过那几个叫嚣得最凶的人,也扫过周围围观的群众,“这些衣服,不是我们‘晚衍’做的。”
“你放屁!就是从你们这儿买的!”一个三角眼的男人跳着脚骂道。
“从哪儿买的?什么时候买的?有票据吗?”苏晚不慌不忙,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力量,“我们‘晚衍’每一件卖出去的衣服,都有记录,领口内侧都有独有的标记。各位可以看看自己手里真正的‘晚衍’衣服,或者,看看这几件——”
她示意陆衍打开那个包袱,露出里面三套精心制作的设计样品。那流畅的剪裁、细腻的针脚、优质面料泛出的柔和光泽,与地上那些粗制滥造的“证据”形成了惨烈而直观的对比。尤其是领口内侧那个清晰精致的“晚衍”标记,如同身份的烙印。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和议论。
“对啊,我家的‘晚衍’衣服都有这个标记!”
“这料子,这做工,一看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这些人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形势开始逆转。
苏晚趁热打铁,拿出那本厚厚的台账:“这是我们‘晚衍’所有的订单记录。各位若不信,可以一一核对,看看这些声称从我们这里买走问题衣服的人,究竟在不在我们的客户名单里!”
那几个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眼神闪烁,气势明显弱了下去。三角眼男人还想强辩,陆衍上前一步,目光冰冷地盯住他:“谁指使你们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战场上淬炼过的杀气,那三角眼男人被看得心里发毛,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公社派出所的民警也闻讯赶到了。在民警的讯问和苏晚拿出的铁证面前,那几人很快溃不成军,承认是受人指使,故意拿劣质衣服来败坏“晚衍”名声,每人得了五块钱的好处费。至于指使人,他们只说是镇上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具体信息却说不清楚。
幕后黑手依旧隐藏在迷雾中,但眼前的危机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供销社张主任长舒一口气,对着苏晚和陆衍连连道歉,并表示会加强管理,绝不让类似事件再发生。
回去的路上,晨光已然大盛,驱散了最后的薄雾。苏晚却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一次不成,恐怕还会有下一次。”她低声说,省城合作带来的喜悦被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疲惫和对未知风险的忧虑。商业的战场,不见硝烟,却同样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