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守中见女儿义愤填膺地说着沉疴积弊,心中一阵长叹。看小说就到WwW.BiQuGe77.NEt
“纨儿有所不知,当年西北平乱,大清的国库早已空虚。我作为国子监祭酒,不能随行出征,也应为国分忧。增加例监,也就是增加捐监的名额,盐商富甲花钱让其后代入学国子监,也是当时权宜之计,为国库带来了不菲的收入。”
“这就是教育不公!有钱就能上最好的学府,考核通过的监生,就有机会在礼部、户部等部门任职。这样做,一些品行不端的富家子弟,不仅会影响最高学府国子监的声誉,将来入仕还会致使官场腐败,危及大清的江山社稷!”
马守中听着这些他想说,但却不敢说的话,从年仅十五岁的女儿马纨口中道出,他沉默不语。
马纨牵着父亲冰冷的手,传递着如阳似火的活力:“如今,战事已平息多年,国库也充实了。父亲,是时候变革了。”
“纨儿言之有理……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改革哪有那么容易?”
马纨见父亲眉头紧蹙,天真地以为他是不知该从何下手,马纨笑了笑,给父亲支起了招:“如果有一天,我当上了国子监祭酒,不管南北,不管满汉,吸收一些国外的优秀学子:一来不影响国库收入;二来给大清监生以压力,督促他们进步。”
马守中补充道:“三来传播与交流中国优秀的文化,利用大清开海之机,将中国的丝绸、瓷器等特产,以及优秀的文化传到国外,增强国力,影响世界。”
“原来父亲你是在装糊涂,纨儿让父亲见笑了。”
“我明日就奏请礼部,收缩大清国内例监,吸收国外优秀学子。舞弊的,除名,沉迷青楼的,劝退。”
在皇上和礼部的支持之下,京城国子监迎来了大改,马守中收缩大清国内例监,积极吸收国外优秀学子。在国子监祭酒马守中的管理之下,国子监声名远扬,高丽、东洋、暹罗等国的洋人留学生,纷纷前来国子监学习。马守中也因其魄力改革,深受寒门学子的拥戴。
魁星楼内,店掌柜提着捧盒,从帘后笑着迎了出来。
“纨姑娘,您点的两只烤鸭。”
马纨从钱袋里摸出了几两碎银,店掌柜也没清点,收入怀中的同时,朝对面门庭冷落的楚腰阁比了比,“我看……这楚腰阁快要关门大吉咯。”
“哦?”马纨诧异地抬头,“此话怎讲?”
“楚腰阁的生意一直都依仗着国子监的监生,自打国子监禁止监生出入青楼妓院,楚腰阁的生意就一落千丈,她们原本还能靠鼎二爷时不时地接济渡过难关,现在马祭酒把鼎二爷劝退回了苏州,楚腰阁连最后的盼头都没有了。”
马纨不以为意地瘪了瘪嘴,“怪只怪楚腰阁太过高调,要不是她们得寸进尺,父亲也不至于为难她们,还有李鼎……”马纨摇了摇头,语气轻蔑,“父亲再三警告,他压根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处事如此嚣张,要是父亲不劝退他,如何在国子监服众?”
“行行行,鼎二爷的事咱先不提,可那楚腰阁……”店掌柜压低声音,凑到马纨耳边,“纨姑娘,你可曾想过,楚腰阁能在国子监外开设青楼,背后势力不容小觑,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几日,楚腰阁内怨声四起,都是对您父亲的唾骂,您看要不还是劝劝马祭酒,留人一线宽,日后……”
“停停停。”
马纨忙不迭打断了店掌柜,拎起还热乎的捧盒,“父亲顶着压力改革,好不容易有了成效,我怎么会劝他半途而废,再说了,这青楼妓院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即便真关门停业,百姓也不会怨怼半句,我父亲为官办事儿,只要对得起大清,对得起百姓,其他的……管他什么背景,都跟我们没什么干系。”
马纨朝店掌柜招了招手,快步走出了魁星楼。
店掌柜看着她轻快的背影,无奈摇头,“小姑娘……到底还是嫩了些呀。”
无独有偶。
在店掌柜劝说马纨的同时,国子监司业也在劝说着马守中。
“祭酒。”他双手局促地拢在身前,挤出一抹难看地讪笑,“那些捐监生就是来这当祖宗的,眼下禁了他们出去吃喝玩乐,闹得实在是凶啊……”
马守中面色凝重地看着手中的白银,似乎并没有听到司业的控诉。
“祭酒!”
司业急得大声催促了两句。
马守中回神,转头看向他,“何事?”
费了半天唇舌的司业闻言,顿时面如土色。他泄了气,颓然地低下了头,“无事。”
“嗯,无事就好。”
手中的高纯度白银是从水谷源寝室找到的,马守中将线索收好,面色凝重地站了起来,“我打算过段时间去一趟东洋长崎,这些监生还要你多费心监管。”
“东洋长崎?”
司业怔然地看着马守中,“好端端的,祭酒怎想着出海?”
马守中脸色复杂,默了半晌后只淡淡说了一句,“我想弄清楚一件事……”
只是,还没能马守中踏上前往长崎的客船,他就受到了礼部的任命。
为防止结党营私,用人唯亲,拟请国子监祭酒马守中,前往江宁贡院,协助大学士召试士子。
这是皇上亲下的口谕,马守中违抗不得。更何况,能与正二品大学士共同阅卷,那是从四品的马守中从未想过的,这是荣宠与天恩,马守中责无旁贷。
两相权衡取其重,马守中只能先行按照皇上口谕,前往江宁。
但在临行前,马府横生了一段插曲。
马守中头痛看着眼前抱着包袱的马纨,“我去江宁是为公事,你跟着去像什么样子!”
“我陪父亲呀!还有还有……”马纨快走了两步,“我小时候在江宁长大,是因为您调任到了国子监,我们才一块儿来的京城,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女儿也想回江宁看看。”
“不行。”马守中一口拒绝,“我朝有锁院制度,锁院期间,考官不得会见亲友,也不得与贡院之外有任何书信联系,你在江宁无亲无故,你让父亲如何放心把你一人留在外面?”
“那叫母亲跟我们一块儿去。”
“胡闹!”马守中皱起了眉,“你母亲身子骨弱,哪经得起长途跋涉!”
“父亲——”眼见着他态度坚决,马纨哭丧着脸抱住父亲的胳膊,“女儿又不是小孩儿,我向您保证,在乡试期间,女儿哪儿也不去,就待在驿站等您。”
马守中拨开了马纨的手,“旁的事都能应你,但此事免谈。”
马守中召来丫鬟,“把小姐看好,她要在我回来前出了什么差池,我唯你是问。”说着,马守中大步流星离开前堂。
“父亲!”马纨急冲冲地往前追,被丫鬟拦住了去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