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界镇的石板路被晨露浸得发亮,像泼了层碎银,踩上去能听见“咕叽”的轻响,是露水从石缝里被挤出来的声音。看小说就来m.BiQugE77.NET
林叔的钟表店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门轴处的铜环磨得发亮,转起来带着点迟滞的温柔。
门楣上的铜风铃跟着晃,六片铃叶撞在一起,清响碎得像撒了把玻璃珠,滚在石板路上,又弹进店里,像碎成片的时间。
他坐在临窗的木桌前,桌面被三百年的修表工具磨出层包浆,深浅不一的划痕里还嵌着点金属末,是齿轮的碎屑。
鼻梁上架着副铜边放大镜,镜架被耳朵磨得光滑,镜片后的眼睛眯着,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晨光,正用镊子夹起个米粒大的齿轮——那齿轮细得像根银线,齿牙比蚂蚁的腿还小。
林叔的手指骨节有些粗大,是常年握镊子握出的形状,指腹却覆着层薄茧,软得像浸过油的皮纸。
他捏着镊子的手稳得像块石头,指尖的薄茧蹭过金属齿轮,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啃桑叶。
另一只手按着怀表机芯,拇指指甲盖缺了个角,是去年修座钟时被齿轮划的,至今还留着道浅痕,却丝毫不影响他捻起比指甲缝还小的螺丝。
窗台上摆着个铜制烟灰缸,里面插着根没点燃的烟,烟纸都泛黄了。
旁边的玻璃杯里盛着清水,水面浮着片柳叶,是今早开门时从门框上摘的。
阳光从窗棂钻进来,斜斜地落在机芯上,把齿轮的影子投在桌面上,像串会动的细针,跟着林叔的动作轻轻颤。
远处传来送奶车的铃铛声,“叮当”地漫过石板路,混着风铃的响,像在给修表的“沙沙”声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