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们都在指指点点:“张家那孤女,惯偷!”
“手脚不干净,离她远点。看最快更新小说来M.BiQuge77.Net”
堂哥朝她吐口水:“小偷!”
秋秋已经不在乎了。她摸着胸口那块硬硬的银元,感觉它像一颗种子,在心里发芽。
她默默地捡柴、糊纸盒、帮福利院的老人跑腿,换一点点吃的,继续偷偷地刮树皮。
她算着:再攒一点,就一点,就能走了。离开这永远黑暗、永远扯不平的地方。
直到三月的一个中午,她蹲在老榆树下,专注地刮着树皮。
她刮得很仔细,很用力,将刮下的浅褐色内层树皮屑小心地收集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上。
这是她刚从福利院一位老奶奶那里学来的——把榆树皮晒干磨碎,掺上一点点少得可怜的糠麸,就能蒸出勉强能下咽的“面饼”。
虽然剌嗓子,虽然吃多了拉不出屎,但至少能骗骗咕咕叫的肚子,能让她有力气继续去捡柴火、帮福利院糊纸盒,换那一两个铜子。
她小心翼翼地掂量着布包里的树皮屑,心里盘算着这些够她吃几天,省下的口粮能不能再换点线头把棉袄的破洞补一补。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和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
秋秋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抬起头,看到不远处走来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几个穿着体面呢子军装或中山装的人,身后跟着不少随从和垦区的工作人员。
她认得其中一个是常来福利院看望孩子们的方显廷方先生,是个顶好顶和气的大官。另外几个穿着笔挺军装的人神色严肃,倒像是护卫。
但她的目光瞬间就被最中间那个年轻军官吸引住了。
他身姿挺拔,在一群人中显得格外突出,军装的面料看起来就很高贵,披着厚厚的将校呢大衣,眉宇间有种她说不出的威严,却又奇异地带着一丝温和。
她没见过这么大的人物,但本能地感到害怕。
这些是“官”,是能决定她们这些流民生死的大人物。
她手忙脚乱地想把手里的破布和树皮藏起来,情急之下差点把辛苦刮来的树皮屑洒了一地。她慌忙把布包塞到身后,低着头,缩着肩膀,恨不得把自己缩进那棵老榆树里。
那队人显然注意到了她。
张汉卿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这个衣衫褴褛、行为慌张的小女孩身上。
“小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比秋秋想象的要温和许多,没有呵斥,没有不耐烦。
秋秋吓得浑身一抖,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没…没做啥…捡、捡点喂鸡的食儿…”她下意识地把身后的“鸡食”攥紧。
旁边的垦区管事认得秋秋,知道这孩子的情况,见状不忍,低声道:“长官,这…这哪是鸡食啊…这是…”
张汉卿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
他走近两步,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秋秋齐平。这个举动让他身后的王以哲微微蹙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近期针对亲日派和内部蛀虫的“除奸行动”雷厉风行,难保没有漏网之鱼怀恨在心,他必须确保少帅的绝对安全。
“喂鸡的?”张汉卿看着秋秋那双因劳作和寒冷而粗糙的小手,以及她眼底无法掩饰的惊慌和营养不良的菜色,心里已明白了八九分。
他语气更加柔和,“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