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烫得能烙穿鞋底,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看小说就到WwW.BiQuGe77.NEt
叶蓁的左臂僵直地晃着,第三道年轮在胸口泛着灰,每走一步,骨头里的“咔嗒”声就跟着响,混着阿禾急促的喘气声,在空旷的沙漠里撞出细碎的回音。东边的沙丘后,终于露出“流亡者绿洲”的影子——不是想象中的绿意,是裹在热浪里的模糊轮廓,像被晒化的糖,晃得人睁不开眼。
“姐姐,那是……绿洲吗?”阿禾拽着驼毛绳,小脸上满是汗,眼睛却亮得惊人。他指着前方,声音里带着期待,“我好像看到水了!还有树!”
叶蓁眯起眼,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绿光——那是年轮的力量,用来试探环境。刚一催动,胸口就传来尖锐的疼,第三道年轮的灰纹猛地往心脏爬了半寸,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热浪里的轮廓清晰起来,竟真的有流水声——不是沙泉的细响,是哗啦啦的大河,河岸边立着成片的胡杨,叶子绿得发亮,甚至能看到树下坐着人,穿着干净的驼毛褂子,笑着递出沙棘果。
“是海市蜃楼。”叶蓁的声音发哑,赶紧收回力量。绿光一散,眼前的景象又变回模糊的轮廓,流水声、笑声全没了,只剩风刮过枯木的“呜呜”响,像在哭。
阿禾的眼睛暗了暗,抓着驼毛绳的手松了点:“是假的?可我刚才看得很清楚……”
“是幻影。”叶蓁蹲下来,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黑雾能造幻象,绿洲里的幻影更厉害,会把人骗进去,再吞掉生机。你看那边——”她指着绿洲边缘的一棵枯胡杨,“那棵树的枝干是倒着长的,根须露在外面,像在抓东西,是被幻影缠死的。”
阿禾顺着她指的方向看,果然看到一棵倒生胡杨,枝干光秃秃的,根须像黑色的蛇,缠在沙地上,还沾着点干枯的碎布——像是人的衣服。小孩的脸色白了点,往叶蓁身边靠了靠。
两人继续往前走,离绿洲越近,空气里的腥味越浓——不是黑雾的腥,是腐木的腥,混着点甜腻的味,像烂掉的沙棘果,闻着让人恶心。绿洲的真实模样慢慢暴露在眼前:
没有大河,没有绿树,只有成片的断壁残垣,是用胡杨木和土坯搭的房子,屋顶塌了一半,墙面上爬着黑色的藤蔓,像凝固的血。地面上散落着白骨,有的还缠着驼毛绳,显然是以前来这里的人,没能走出去。
“呜……”
风刮过断壁,发出奇怪的响,像有人在哭。阿禾的手攥紧了叶蓁的衣角,小身子微微发抖,却没往后退——他记得叶蓁说过,怕也要跟着走,不能让姐姐一个人。
叶蓁的手摸向怀里的银铃,铃铛冰得像块铁,贴在胸口,传来一阵细微的颤,像在警告。她抬头,突然看到断壁上有个影子——不是他们的,是个高大的影子,穿着灰袍,背对着他们,手里拄着根胡杨木杖,像极了林伯。
“林伯爷爷?”阿禾突然喊出声,想冲过去。
“别动!”叶蓁一把拉住他,心脏怦怦跳。她盯着那个影子,指尖又泛起绿光——这次没敢用太多力量,只够试探。绿光碰到影子的瞬间,影子突然转过身,果然是林伯的脸,眼角有胡杨般的皱纹,笑着朝她伸手:“叶蓁,过来,爷爷带你去树脉仪器那里。”
“是假的。”叶蓁的声音发颤,却很坚定。她能感觉到,那个影子没有树脉的气息,只有股冷意,像黑雾的凉。而且,林伯的左手是石化的——三年前他化为石像时,左手是蜷着的,可这个影子的左手是伸直的,还戴着个她从没见过的银镯。
“姐姐,怎么是假的?”阿禾不解,眼睛盯着影子,“他明明就是林伯爷爷……”
“疼。”叶蓁突然说,不是胸口的疼,是心被揪着的疼——那是林伯,却不是真的林伯。幻影最狠的地方,就是挑你最在意的人来骗你。她想起传承记忆里的碎片:前代守护者说,绿洲的幻影会“读心”,你心里最想见到的人,它就变成谁,再把你拖进幻象里,吸光你的生机。
“走。”叶蓁拽着阿禾,绕开那个影子,“别回头,别跟它说话,一开口,就会被它缠上。”
刚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林伯的声音,带着点委屈:“叶蓁,你不相信爷爷吗?爷爷只是想帮你修年轮,帮你找叶灵……”
阿禾的脚步顿了顿,想回头,被叶蓁死死按住肩膀。叶蓁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狠劲:“别听!是幻影在骗你!”
她加快脚步,拽着阿禾往绿洲深处走。断壁越来越多,地上的白骨也越来越密,有的白骨手里还攥着武器,显然是死前还在反抗。风里的甜腻味更浓了,叶蓁突然觉得头晕,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晃——
这次,幻影变成了叶灵。
妹妹穿着三年前的裙子,手里拿着银铃,笑着朝她跑过来:“姐姐,我找到仪器了!我们一起去启动它,你不用再石化了,我们还能像小时候一样摘沙棘果……”
“叶灵!”叶蓁的心脏猛地一缩,差点松开阿禾的手。她太想妹妹了,想得心都疼,可她知道,这是幻影——真的叶灵,眼睛里会有情绪,而这个幻影的眼睛,是空的,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
“姐姐,别过去!”阿禾突然喊,小手用力拽着她。叶蓁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往前走了两步,脚尖离幻影只有一尺远,幻影的手已经快碰到她的胳膊——那只手很凉,没有温度,像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