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散人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看小说就到WwW.BiQuGe77.NEt不居功,不诿过,懂得顺势而为,更能明晰关键所在,此子确有过人之处。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话锋却似随意一转,问道,“杨郎君以为,今日之后,这长安城,当如何?”
杨昱心知这是持盈散人在考较自己对此事后续影响的判断,也是对自己格局眼光的试探。因此他松开元结的脖子,略一沉吟,才谨慎答道:“回散人,今日法会,祭文泣血,词曲动情,在场士子皆为之震动,民意汹汹,已成燎原之势。”
杨昱想起了杨国忠后续的那些安排,话语中又多了些自信:“想必......今日之后,这教坊司一案,也将迎来盖棺定论之期。”
“你为何敢如此肯定?”持盈看着他莫名勾起的嘴角有些好奇。
“因为声势已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杨昱目光清亮,迎着持盈散人那带着探究的视线,语气显得不慌不忙,甚是沉稳。
“今日法会,已将教坊司积弊与海棠姑娘的冤屈赤裸裸地公之于众,化作了这长安士林普遍共情、共愤之事。此乃民意,不可阻挡”
民意如水,既可载舟,亦可覆舟。
自从太宗皇帝以来,老李家治国就常常提起这话来,虽说具体执行中大多数时候都将之当成了个屁来放,但在重大舆论面前满朝文物多少还是会顾忌一二的。
“你还知道民意?”持盈散人听后又笑了笑,心中不免又高看了这少年几分----若是只会搬弄文字煽动是非,那也就是些操弄人心的伎俩,是旁门左道。
可在这时代能懂得民意为何物的,可就算是治世之才了。
“散人见笑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不过如今这民意火势已起,缺的,便是一道能在朝堂上把它烧的更旺的‘东风’。”
他微微停顿,见持盈散人静听不语,便继续道:“这东风,便是实证。空有悲情、议论之类,难免要被人说是煽动,说是居心叵测。”
元结在一旁听得有些入神,呼吸声很沉重----大概是因为刚刚哭过,又有些急促,却是不知心中在思忖着什么。
杨昱倒也没管元结,继续说道:“唯有将教坊司内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那些草菅人命的铁证,大白于天下,方能将今日这悲愤的浪潮,化为实实在在、无人能够搪塞回避的问责之力。”
持盈散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自然听懂了杨昱的弦外之音----杨国忠手中,恐怕已然掌握了关键的证据,只待时机成熟,便会公之于众。
她缓缓道:“靖安司最近就是在忙这事儿?”
杨昱并不意外持盈散人知晓此事,毕竟她也是王室之人,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不足为奇。
他点头道:“正是。舆情已沸,若此时再有铁证掷地有声,便是大势所趋。李相即便权势滔天,想要再如之前那般‘拖’字诀敷衍了事,只怕也难以堵住这悠悠众口。更何况......”
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洞察:“陛下虽看似放任此事,实则洞若观火。此事若真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触及了国体颜面,陛下亦需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届时,弃车保帅,亦非不可能。”
持盈散人闻言,默然片刻,方才轻叹一声:“你能看到这一层,已非寻常少年。舆论为弓,实证为矢,谋而后动,算无遗策......你们杨家倒真是稀奇,接连出了三个天才。”
杨昱一愣自家兄长加上自己......还有一个莫不是在说自家姐姐?
原来自家姐姐在宫中也被看成是个天才么?这倒真是他没有想到的。这得是哪方面的天才......自家姐姐难道在宫中还插手了什么政事不成?后宫干政,在武周之后的唐朝基本是不可能容忍的才对,那......
总不能是讨好男人的天才吧?杨昱感觉持盈散人看着明明就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不可能会讲这种轻佻的话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