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陈洝眉头一皱,一个名字瞬间浮上心头,“韦坚?”
最近几年下来落马的官员里面,姓韦的也就只此一家了,不过那韦坚全族都被发配去了岭南,怎么还会留下这么一个遗孤?
李龟年沉重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念奴苍白的小脸,声音压得更低:“并非韦公嫡亲血脉,乃是韦公族侄,韦谦之幼女,韦念奴。看小说就到WwW.BiQuGe77.NEt”
“韦谦?”郭旰完全不认识这个名字,用力回想着这略显陌生的名字。
陈洝倒是知道这韦谦是谁,沉声道:“韦谦,韦公远房族侄,挂名在太府寺下做一个不入流的仓吏,居然也受了牵连?”
当时韦坚案发,朝野震动,圣人震怒下牵连甚广,凡韦氏亲族,俱受波及,韦思谦虽官职微末,亦未能幸免,阖家问罪。
这是李林甫在以其狠辣的手段,又一次向长安上下证明他的地位有多么无可撼动。
边上,不良人和坊丁们终于把那些个五大三粗还在反抗的胡人给绑结实了,拖死狗一样地拖离了酒楼。
念奴死死咬着下唇,一丝血迹悄然渗出却浑然不觉,泪水无声滑落,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像风中残烛。
“正是。”李龟年的声音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苦涩,还有一丝对权贵倾轧的无力愤懑。
“韦公阖族男丁,不分远近亲疏,几尽流徙岭南烟瘴之地。女眷呢......命运各异,或充入掖庭为奴,或......”
他又一次顿住,不忍明言那些女子更惨的归宿,目光悲戚地看着念奴。
“其母早逝,原也是长安平康坊小有名气的歌伎,身属乐籍。许是因这层乐籍关系,这孩子也被没入平康坊南曲,永为娼籍。”
这年代还没有赎身的说法,因此一旦入了官方的娼籍之中,那就是永世为奴为婢。
杨昱觉得这制度未免有些太过分,这念奴姑娘看着也不过十四五六,便已注定了未来一生的卑贱命运,实在可怜可叹。
陈洝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念奴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衫,觉得教坊司的日子对着女娃来说实在难过,转向李龟年:“李先生,这丫头…………可有脱籍的法子?”
李龟年苦笑摇头,皱纹更深了几分:“难,难如登天。教坊司的籍册在户部手中,可户部如今是在李相手底下兼管着的,以她的情况,谁敢放她?除非有圣人亲自开口,但那还需要有宫中的贵人相助才行啊。”
“宫中贵人?”郭旰皱眉,下意识看向杨昱。杨昱他姐不就是宫里最大的贵人?
杨昱被郭旰看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里也是一动。
找姐姐?
他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这事儿他觉得不行。
他姐虽然宠他,但后宫干政是大忌,何况还只是为一个乐户脱籍这种“小事”。
他正犹豫着,却见念奴忽然抬起头,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直直看向他,带着一种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绝望与希冀。
她猛地双膝一软,竟朝杨昱重重跪了下去!
“郎君!”她声音嘶哑,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求郎君…………求郎君救我!念奴…………念奴宁死,也不愿再回那南曲地狱!求郎君垂怜!”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模样实在惹人怜爱。
杨昱倒是吓了一跳,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家女子朝他跪拜的,他可受不起这大礼。
于是他赶紧上前一步,想把人扶起来:“哎,姑娘别跪,别跪!快起来说话!”
可念奴像是钉在了地上,任杨昱如何扶都不愿起来,杨昱也不敢用力,他现在的体质在跟常人不同,生怕一个用力把这姑娘给伤着了。
他着急地看了看边上的陈洝和郭旰,想说能不能给帮帮忙,可这哥俩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一看就指望不上。
啧,这火可不就是郭旰引到自己身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