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苏晚背着半篓子野菜和那几株被她确认了的夏枯草回到苏家小院。看小说就来m.BiQugE77.NET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预想中的继续责骂,只有灶房里传来母亲李桂芹有些刻意放重的淘米声,以及里屋父亲苏富贵压抑的咳嗽声。
一种无形的低压笼罩着这个家。
苏晚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父母此刻的沉默,不是因为理解或接纳,而是因为她撕毁婚约的行为太过惊世骇俗,让他们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更怕逼急了她,真闹到公社去。同时,他们也存着一丝侥幸,希望她能自己后悔,或者赵家那边能有别的转机。
但她苏晚,绝不会回头。
她默不作声地走到院角的水缸边,打水仔细清洗采回来的野菜和夏枯草。薄荷的清凉气息和地耳的泥土味混杂在一起,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她把夏枯草单独挑出来,摊开在窗台上晾着。这几株不起眼的草药,是她独立迈出的第一步,象征着希望。
晚饭吃得异常沉闷。糙米饭,一碟咸菜,一碗清炒野菜。饭桌上,没人说话。苏明埋头扒饭,不敢看任何人。苏富贵板着脸,咀嚼的动作格外用力。李桂芹则时不时偷瞄苏晚一眼,眼神复杂。
“我吃好了。”苏晚快速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起身准备回屋。她需要空间来思考下一步。
“晚晚,”李桂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你……你真想好了?赵家那边,要是再来人……”
苏晚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母亲,目光平静却坚定:“妈,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他们。婚事,绝无可能。你们要是怕被连累,我可以尽快搬出去。”
“搬出去?你一个姑娘家,能搬到哪里去?”苏富贵猛地一拍桌子,碗筷震得哐当响,“你是成心要气死我是不是!脸都让你丢尽了!”
“脸是自己挣的,不是靠卖女儿换的。”苏晚毫不退缩地迎上父亲愤怒的目光,“留在家里,等着你们再把我卖给张磊、李磊吗?”
苏富贵被噎得说不出话,脸涨成了猪肝色。
苏晚不再多言,转身回了自己小屋。关上门,还能听到外面父亲粗重的喘气声和母亲低低的啜泣声。她靠在门板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与家庭的决裂,比她预想的更快,也更彻底。但这反而让她更加清醒,必须尽快找到出路。
夜里,苏晚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顶棚。夏夜的虫鸣透过薄薄的窗户纸传进来,更显得屋内寂静。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完善着那个大胆的计划。
陆衍。
关键就在这个男人身上。
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拼接起来:陆衍是去年冬天退伍回乡的。据说是在执行任务时受了伤,具体伤情不明,但肯定不似传言中那般是完全的废人,否则前世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把赵磊揍一顿。他回来后就独居在村尾祖辈留下的老屋里,深居简出。公社和大队对他这个退伍兵还算照顾,分派的口粮和工分任务都不重,但他似乎也不怎么与村里人来往。
苏晚记得,前世大概就是今年秋收后,村里有过一阵关于陆衍的闲话,说是他家里来了信,催他结婚,好像还给他寄了点钱,但被他拒绝了,之后和家里的关系似乎就更僵了。
这说明,陆衍确实面临着家庭的压力,而且他可能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同时,他性格孤拐,不愿受人摆布。
这正好与她的需求契合。
她需要一个暂时的庇护所和启动资金,他或许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来抵挡家庭和流言的困扰。一场各取所需的合作,听起来冷酷,但却是眼下最现实可行的办法。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陆衍愿意合作的前提下。那个男人,像一头孤狼,难以接近。直接上门提“契约婚姻”?太唐突,很可能被直接扔出来。
得有个合适的契机,一个能让她自然接近他,并且展现自己价值的机会。
苏晚想起白天在山上听到的闲话,说陆衍住的的老屋有些漏雨,他腿脚不便,一直没好好修葺。这或许是个切入点?她会一些简单的修补,而且,可以借口感谢他前世间接的“帮助”去送点东西,比如……她今天采的薄荷?清热解暑,对他这种有旧伤的人或许有点舒缓作用。
思路渐渐清晰。明天,就去村尾“偶遇”陆衍。先观察,再找机会搭话。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苏晚就起来了。她轻手轻脚地熬了点稀粥,就着咸菜吃完,然后将窗台上已经有些蔫了的薄荷小心包好,又揣上了自己仅有的那点毛票。她打算去村尾转转,如果能遇到陆衍最好,遇不到,也要看看他住处的环境。
出门时,父母和弟弟都还没起。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早起的鸡在刨食。苏晚深吸一口清晨凉爽的空气,感觉头脑格外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