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英做事确实雷厉风行。最快更新小说就来Www.BiquGe77.NeT
她只消失了不到两刻钟,就又回到了楚家小院,说是要拉几人一起去走访。
第一站就是泥腿巷。
雪粒子扑打着李大脚窝棚顶上的油毡,渗水的霉味混着劣质烟草的气息,呛得人喉咙发痒。
窝棚里挤得满满当当,除了缩在角落、脸上还带着淤青的李大脚,还有几个面黄肌瘦的散修和药农。
他们看着门口一身素白、气息凛冽的凌英,眼神中除了藏不住的畏惧,还有一丝微弱的期盼。
自古以来,被压迫的人们都会盼着能有一位“青天大老爷”来替自己伸张正义。
此时此刻的凌英,看起来确实有那么些青天大老爷的味道。
楚歌站在凌英身侧稍后,莫名地感觉自己有点像包大人麾下的展昭。
如果有打不过包拯的展昭的话。
为了确保安全,楚歌的几个小徒弟自然也是跟了过来,正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棚户区粗犷的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得油灯的火苗摇曳不定,将众人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
“李大脚。”
凌英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让窝棚里瞬间安静下来:“说说,丹盟的人是怎么关照你的?”
李大脚搓着粗糙的大手,脸上横肉抽动了一下,似乎那屈辱还粘在身上:“呸!那群狗娘养的!”
他啐了一口,“就因为我帮楚老弟卖寒玉膏,陈平那王八蛋手底下的狗腿子,大半夜摸到我这儿,好几桶……好几桶腌臜玩意儿泼得满墙都是!”
“臭得老子几天没敢开门!”
他越说越气,猛地一拍大腿:“他们还放话,再沾手楚老弟的药,就不是泼粪这么简单了!”
李大脚指了指自己面上的淤青,话语中透露出几分委屈:“他们要打断老子和兄弟们的腿!”
旁边一个干瘦的老药农也哆嗦着开口,声音嘶哑:“这些年里丹盟收药的价格越来越低,从骨头缝压呀!”
“黑水潭边上的阴凝草,我们辛辛苦苦采回来,他们收走转手在内坊就能翻几倍!”
“可我们要是敢私下卖给别家……”
他浑浊的眼里满是恐惧,后面的话没敢说下去。
凌英静静听着,目光扫过这几张被生活压垮、又被丹盟欺凌得麻木的脸。
楚歌在一旁适时补充几句,将这些年来丹盟如何打压这些棚户区土著的细节一一印证。
每一句控诉下藏着的恶行,都像一块冰冷的砖石,垒砌着这面将他们牢牢困住的高墙。
林红袖默默站在师父身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窝棚角落、门口地面的痕迹,似乎在搜寻着任何一丝可能被忽略的线索。
苏璃微微蹙眉,泥腿巷的污浊和压抑让她体内的玄冥灵力流转有些不畅。
而小七则是心无旁骛地牵着两位师姐的手,和平常并没有任何分别。
离开李大脚的窝棚,寒风更盛,裹着雪粒想要钻进人们的怀里、衣服里。
楚歌一行人毕竟是修士,这点风雪倒是不足为惧。
哪怕是没有一丝修为在身的小七,也被林红袖稳稳地护在身后。
一点灵气挡在身前,滤剩的寒风便只够吹起她额前的红发。
一行人就这样顶着风雪,朝着黑水潭的方向行去。
越靠近黑水潭,寒气越重,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刮肺的感觉。
小七已经被红袖一把抱进怀中,罩得严严实实。
赵铁山带着几个身形魁梧的矿工,早已等在背风的崖下。
看到凌英和楚歌,赵铁山立刻迎了上来。
“凌特使,楚老弟!”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洪亮,震得楚歌耳朵都有点疼。
“您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兄弟们肚子里憋了多少年的话,今儿个给您倒个干净!”
凌英刚刚坐进帐篷一会儿,还没来得及细问什么,一个咳得直不起腰的老矿工就抢着开口。
他声音嘶哑,语气倒是激昂:“您要查丹盟?”
“诶哟,那可真是查对喽。这帮…”
“咳咳…咳咳!”
老矿工气得吹胡子瞪眼,哪怕肺都要咳出来了,也停不下话:“这帮孙子就是吸血的蚂蟥!”
“我们也就是最近搭上了楚丹师,才不用受他们的恶心。”
“丹盟收药、收矿的价格低,要求高,可要是不出给他们……”
他又咳了几声,才继续说下去:“他们就不卖我们药!”
“这多恶心人啊这!”
“那你们和丹盟做交易,他们给出的价格究竟比市场价低出多少?”
凌英的声音依旧清冷,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价钱?”
旁边汉子冷笑一声,伸出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来回比划了一番,“市价的五成五!”
“就这个数,爱卖不卖!”
“不卖?行啊,第二天就有巡防司的人来查你‘私采禁药’,罚得你倾家荡产,你疗伤驱寒的药也给你断了供!”
“说到药就更来气了,这帮孙子给咱们吃的啥药?”
另一个矿工猛地扯开破袄子,露出胸膛上一块块青黑色的斑痕,那是寒气曾经侵入脏腑的体现,“全是些狗屁不顶的玩意儿!”
“贵的要死,吃了……不能说屁用没有,只能说没有屁用!”
赵铁山看着楚歌,声音拔高,带着由衷的感激:“多亏了楚老弟的冰魄凝心丹!”
“兄弟们吃了,不光寒气拔出来不少,连带着这些年被败坏的底子,都感觉补回了几分。”
他狠狠地拍了拍楚歌的肩膀,熟悉的痛感让后者再度龇牙咧嘴:“这才是丹师,这才是救命的人啊!”
“谢谢老哥夸奖。”
楚歌赶紧从赵铁山的大手下挣开,吃痛地揉了揉自己已经酸麻的肩膀。
赵老哥这手是真有劲啊,我都炼气七层了,还是扛不住……
“凌特使啊,你真得好好查查丹盟这些混账东西!”
矿工们群情激奋起来。
凌英的目光在他们愤怒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那个不住咳喘的老矿工身上。
她上前一步,伸出两指,并未触及对方身体,只是虚悬在其胸口寸许。
老矿工只觉得一股清冽的气息拂过,胸口那股常年淤积的烦闷感竟似被冰泉冲刷,瞬间缓解。
他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这次竟没有引发剧烈的咳嗽。
凌英收回手指,指尖仿佛萦绕着一丝极其细微、带着腥甜气息的灰暗杂质。
她眼神骤然一凝,冰冷如刀:“不只是寒潭煞气,还有是劣质丹药残留的丹毒。”
“丹盟这些酒囊饭袋,已经不只是垄断了。”
“是直接谋财害命……”
这句话就好像打进马掌的铁钉,直接给丹盟这些人定了性、判了罪。
赵铁山等人闻言更是群情激愤、痛骂不绝。
凌英不再言语,但眉宇间那份冷冽的肃杀之气,已如实质。
她毕竟是从寒烟坊走出去的修士啊……
棚户区,丹盟分部那间奢华的内室里。
暖炉烧得正旺,可昂贵的熏香也压不住空气里弥漫的焦躁。
钱通在铺着厚厚兽皮的地毯上来回踱步,脸上的肥肉随着急促的呼吸不停颤动。
他刚刚收到眼线传回的密报——凌英在楚歌师徒的引导下,已经走访了李大脚等棚户区的苦哈哈,甚至还去了一趟黑水潭!
这些泥腿子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