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上午,风雪初歇。看小说就到WwW.BiQuGe77.NEt
今天是三日期限的最后一天。
冬日里的阳光,总感觉像是隔了层玻璃。
虽然能感受到些许热量,却盖不住砭人肌骨的寒意。
破屋小院里,林红袖正将最后几株深紫色的寒铁草仔细摊晒在清理出来的石板上。
“咚咚。”
敲门声响起,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林红袖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楚歌。
屋内的苏璃也停了调息,从里间探出头,小脸上带着紧张。
小七缩在苏璃身后,只露出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
楚歌眼中精光微闪,瞬间收敛了气息,拄着青木杖起身。
他缓缓拉开那扇修补过多次、依旧透着风痕的木门。
门外站着昨天和他对视过的那个女子。
依旧是那身天青色劲装,素白斗篷纤尘不染,仿佛院中泥泞和屋顶融化的雪水都与她无关。
她身形挺直如松,背负的古朴剑鞘在微光下泛着深紫幽光。
“正气盟巡查特使,凌英。”
她的声音清冽,如同滴落石上的冰泉。
凌英的目光无比平静地落在楚歌脸上。
“在下楚歌。”
楚歌微微颔首,“特使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我能帮上的?”
青年的语气不卑不亢,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
“在下是为疤脸刘身死一案而来。”
凌英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多余的弯弯绕绕:“卷宗我已看过,仍有几点需当面核实。”
“可否让我进来看看?”
“那是自然。”
楚歌微微一笑,侧身让开:“寒舍破旧的很,特使别嫌弃就好。”
他这话倒也不是谦虚。
这几天折腾下来,本就老旧的小屋现在已经快到“破败”的地步了。
也就是实在忙不过来,不然他真想把这屋子里里外外好好修缮一下……
凌英迈步入内,目光在小院和破屋内一扫而过,却并未在这一片狼藉上过多停留,仿佛早已了然。
女剑修那无形的锋锐之气虽已收敛,却依旧让屋内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苏璃下意识地抓紧了小七的手,林红袖则默默站到了楚歌身侧稍后的位置,垂手而立,如同沉默的护卫。
“果然如此。”
凌英紧闭双眼,似乎在脑海中回溯着什么,“楚歌,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特使请问。”
楚歌迎着她的目光。
“根据卷宗,你说疤脸刘与其同伙,于夜间蒙面闯入你家,毁坏丹炉药草、伤你弟子,并欲掳走幼童,你被迫反击,失手将其击杀。”
“可属实?”
“句句属实。”
楚歌声音沉稳,伸手指向屋内留下的那些打斗痕迹,“被他们毁坏的丹炉残骸也还在这。”
“当日药材被毁大半,我大徒弟肩上伤痕至今未愈。”
“邻居夫妇、以及当日数位街坊,皆可作证疤脸刘等人闯入及屋内异动。”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几分冷意,“巡防司的人当日已经勘验过现场,对此亦无异议。特使若有疑惑,可以再去跟他们确认一下。”
“那倒不用。”
“我能感应到……疤脸刘几人来袭这件事上,你没有说谎。”
凌英的目光扫过林红袖肩头那抹未消的红肿,又掠过苏璃和小七紧张的小脸,最后停在了楚歌脸上。
那深邃的眼眸似乎能洞穿人心。
“所以,暴力抗法也不存在吧?”
楚歌听出对方话语中隐含的一丝善意,心中有些讶异,面上依旧古井无波:“巡防司来的那天上午,街坊邻居也都在的。”
“所谓的暴力抗法……绝不存在。”
“那就好。”
凌英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再纠结其中细节。
她转而问道:“丹盟指控你非法售卖未经认证的伪劣丹药‘寒玉膏’,扰乱坊市秩序,可有辩解?”
楚歌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讥诮:“丹师炼丹售药,自古有之,何来‘非法’?”
“至于寒玉膏所用药材,无非是苦艾根、地衣藤、铁线蕨等棚户区随处可见的低等草药,辅以寒性的霜线草来调和,算是最最中正的方子。”
“丹盟说在下的寒玉膏“伪劣”…那试问在丹盟出现之前的所有药方,自然都轮不到他们来验证。”
“难道都是伪劣的吗?”
青年抬起眼睛,面上神色愈发坦荡:“特使只需随便翻找一本药典,便会知道寒玉膏绝无可能像他们传的那样,于人体不利。”
“寒玉膏专治冻伤、且能缓解寒毒、蝎蜇之痛,于这苦寒之地的底层修士,乃是救命之药。泥腿巷的李大脚和他手下的那些苦力、黑水潭的赵铁山队长及那些矿工、药农皆可作证。”
“至于扰乱秩序……丹盟‘寒玉散’未上市前,我的寒玉膏便已早早打出口碑。”
楚歌轻笑着摇头:“是他们见寒玉膏卖的好,便让那陈平来哄骗我交出丹方,我不同意,便要推出所谓的寒玉散来恶性竞争,何来我扰乱秩序之说?”
“此话当真?”
凌英双手环胸,话语虽为疑问,眼神中却有些鼓励楚歌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确实也听说过丹盟的霸道,倒没想到有如此夸张…”
对方……似乎是冲着丹盟来的。
楚歌若有所悟,继续说道:“当然,我并没有什么证据——可我总觉得,疤脸刘夜袭是受丹盟指使。”
“哦?”
凌英饶有兴趣地看向他:“这话怎么讲?”
“疤脸刘来的目的性太明显。如果只是因为之前的恩怨挟私报复,以他的性格,绝想不到针对药材和丹炉。”
“而且那种悄然无息间破掉阵法的手段,并不是一个区区炼气三层的泼皮无赖能拥有的。”
楚歌眼中寒光一闪:“最为蹊跷的是,次日里巡防司初次前来,分明已经认定了在下是正当防卫。”
“可只过了一天,竟然又找上门来,还开出三百灵石的天价罚单……”
“敢问特使,不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过怪异了吗?”
剩下的话,楚歌没有再说下去了。
如果对方想懂,那她肯定已经懂了。
屋内落针可闻,只有炉火细微的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