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小说网 > 我在大理寺当神探 > 第3章 你把尸格的第三行给删了

大理寺的公堂之上,那铜炉里点着香呢,青烟慢悠悠地往上冒,可这股子烟啊,根本就压不住公堂里那让人害怕的气氛。看最快更新小说就来Www.Biquge77.Net

这时候太阳正好在头顶上挂着,阳光透过那些雕着花的窗户格子,在青砖地上弄出一块块斑驳的光影。不过啊,这光就算再亮堂,也照不到人心里头那些阴暗的地方。

赵元礼稳稳地坐在主位上,身上穿着蟒袍,眼睛和眉毛都带着笑模样,手里拿着朱笔轻轻转着,就好像在看什么闲文章似的。他抬起眼睛往堂下那个孤零零的身影瞅了一眼,嘴角往上一翘,说:“三天的期限已经到了,沈评事啊,你有啥结论了没?”

旁边那些差役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一个个都开始活动手脚,铁链子发出轻微的响声,脚也开始挪动,慢慢地就把人给围起来了。他们早就接到命令了,要是这个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立马以“耽误公务、欺骗上官”的罪名把他抓住,然后发配到南疆去当奴隶。

这时候啊,公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了。

沈观站在台阶前面,他身上那件九品的青衫都洗得快发白了,人长得瘦瘦的,可脸上的表情特别平静,就像一潭水似的。他一点都不慌张,还慢慢地从队列里走出来,两只手捧着个卷子,高高地举过头顶。

“回左寺正的话,”他说话声音不大,但是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的,就像石头掉进深井里似的,“崔明远不是自己上吊死的,其实是中了毒以后被伪装成上吊死的。真正的凶手啊,就是他身边的贴身管家——陈福。”

哗——

这一下,公堂里就像炸开了锅一样。有人惊得叫出了声,还有人捂着嘴往后退,就连坐在旁边的一个刑部老官吏也猛地抬起了头。

五年前啊,御史中丞崔明远在书房里“自杀”了,打那以后,这个案子就被判定是“因为担心获罪,害怕法律惩处所以轻生”,就这么写进卷宗,然后被封存起来了。

现在呢,有个刚进衙门、一点根基都没有的寒门评事,居然在公堂上要翻这个案子,还直接说以前的判决是假的!

赵元礼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紧接着就变成了一声冷笑,说道:“哦?你凭啥这么说呢?尸格上明明白白写着‘脖子上有勒痕,舌头伸到嘴唇外面,确实是上吊自杀的’,你想推翻朝廷定下来的结论,你有确凿的证据吗?”他还故意把“铁证”这两个字说得很重,就是想让对方答不上来。

可沈观一点也不慌张,从袖子里拿出三样东西,一个一个地放在案前。

第一个东西呢,是一小包灰白色的粉末,放在一个玉盒子里。

“这个啊,是从死者用过的端砚里面提取出来的残留香灰。用‘赤莲试毒粉’检测过了,出现了鸦膏散特有的紫焰反应,这就证明了案发那天晚上,书房里点过有毒的香。”

这一下,堂下就乱哄哄的了。

鸦膏散虽然不是那种常见的东西,但是只要学过《毒经》的人都知道这东西有多厉害:点着的时候没有颜色,闻起来刚开始像幽兰的香味,接着喉咙就会发涩,肺里就像着火了一样,死的人嘴唇发紫、指甲发青,看起来就像是突然得心脏病死的。

要是再加上外力伪装一下,那可太容易骗过仵作了。第二件呢,是一幅手绘的风向图,那纸上标的可清楚了。

“按照当天戌时到丑时记录的风向来看啊,窗外槐树枝条摆动的方向一直是偏东南的。但是呢,尸体脖子上绳索的勒痕是西北 - 东南走向的,这和自然风吹动的角度根本就对不上啊。要是真的是自己上吊的,那绳索被风吹着肯定会有偏移的,这勒痕绝不可能这么笔直、这么规整。”

这可是物理方面的推理,没什么可争辩的。

第三件东西呢,是一双破破旧旧的布靴,鞋底沾着泥呢。

“这双布靴是从大理寺库房里拿出来的,是管家陈福以前穿过的。昨天晚上我亲自去了崔府,在书房窗户下面采了新泥的样本,拿来一对比啊,这泥的质地、颗粒还有水分含量都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眼神就像刀子一样,“鞋底右边有一个很特别的裂纹,和窗户旁边泥地上留下来的脚印是完全吻合的。”

这三个证据都拿出来了,一个连着一个,逻辑就像锁一样严密。

赵元礼的脸色这时候终于变了。

他的手指尖微微颤抖着,还强装镇定地说:“太荒唐了!就这么点儿香灰、风向、泥痕的事儿,怎么能动摇朝廷的卷宗呢?林婆子!”

这一声大喊之后,就看到从堂外面颤颤巍巍走进来一个老太太,头发都白了,稀稀拉拉的,背驼得像弓一样,这个老太太就是当年负责验尸的老仵作林婆子。

“你亲自检验崔明远的尸体,是不是确定是上吊自杀的?赶紧回答!”

在这么多人都看着的情况下,林婆子低着头,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手指关节都变白了。她嘴唇直打哆嗦,正打算把那句练了好多遍的“确系缢亡”说出口呢——

就在这个时候啊,她眼角的余光突然瞧见沈观了。

沈观就站在那光亮里头,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可脑袋轻轻晃了晃。

就这么一下子,就好像有一根很细的线,一下子把她心底最深处的良知给牵动了。

她一下子就停住了。

整个场子安静得很,就只能听到铜壶滴漏发出的那种轻微的响声。

过了一小会儿,林婆子哆哆嗦嗦地把手伸进宽大的衣袖里头,掏出了一张已经发黄的纸片,她说话的声音就像干巴巴的枯叶互相摩擦似的,又沙又哑:

“这个……这个是当年我没敢交出去的补录尸检单。”

把纸页一展开,上面的墨迹一块一块的,不过还是能清楚地看到一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