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小说网 > 燕宫阙:凰途逆袭 > 第十五章 佛堂暗涌 雷霆初降

西苑佛堂的日子,仿佛一池被时光遗忘的静水,缓慢而沉寂。看小说就到WwW.BiQuGe77.NEt沈青澜每日的生活极有规律:清晨即起,随陈嬷嬷一同做早课,虽不信佛,但那梵音禅唱能让她心境宁和;随后便是清扫佛堂,擦拭佛像,动作轻柔而专注,不染尘埃;大半的时光则消磨在西侧藏经阁中,整理那些堆积如山、年代不一的经卷典籍。

藏经阁的活儿确实琐碎,需要极大的耐心。许多经卷因年代久远或保管不善,出现了虫蛀、霉变甚至粘连。沈青澜便小心翼翼地将其分门别类,修补残页,登记造册。陈嬷嬷起初还会来看看,见她心细如发,手法娴熟,且沉得下心,便也放心交由她全权打理,自己只偶尔过来指点一二经卷的归类方法。

这幽闭的环境,正合沈青澜之意。她利用整理经卷的便利,悄然寻找着一切可能与前朝旧事、特别是与数年前那场科举泄题案以及端懿皇贵妃病逝相关的蛛丝马迹。她知道,宫中档案管理严格,重要文书不可能流落于此,但佛经之中,有时会夹杂一些前朝官宦或妃嫔祈福、供奉时留下的手抄经文、发愿文,甚至是一些不便在外留存、便假托佛经之名存放的私人笔记。

她看得极细,不放过任何一片残页,一个陌生的落款。同时,她也将自己那本杂记本藏得更加隐秘,只在夜深人静时,才于灯下反复推敲,将香囊、苏合香、吴太医、刘保这些零散的线索,在脑中一遍遍排列组合。

日子一天天过去,朝堂之上的风暴似乎被佛堂厚重的门扉与缭绕的檀香隔绝在外。但沈青澜能从偶尔前来送物资或传递消息的、面目沉静的低阶宦官身上,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紧绷气氛。他们步履匆匆,眼神警惕,与陈嬷嬷交接时也多是低语。

这日午后,沈青澜正在整理一批刚被送来的、据说是从前朝某个废弃偏殿清理出来的“杂书”,其中混有不少非佛家的典籍。她翻开一本看似是前朝某位不得志文人的诗文集,内里却夹着几页残破的、似乎是药方或是记录药材进出库的单子。她心中一动,仔细辨认着上面模糊的字迹。

突然,她的目光凝在了一处。那残页边缘,用一种略显潦草的笔迹,写着几味药材名,其中一味,正是“苏合香”!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印记,似是某个库房的编号,以及一个几乎难以辨认的姓氏笔画,隐约像个“吴”字!

沈青澜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强自镇定,将这几页残纸小心地抽出,夹入自己正在誊录的一本空白经卷夹页中。这只是零星的线索,无法作为直接证据,但它再次印证了苏合香与太医院,或者说与某位“吴”姓之人有关。这让她更加确信,自己之前的方向没有错。

就在这时,藏经阁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沈青澜迅速将手中的诗文集合上,放回原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进来的是陈嬷嬷。她看了眼正在认真擦拭书架的沈青澜,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缓缓道:“外面起风了,怕是有一场大雨。早些收拾完,关好门窗。”

沈青澜恭顺应了声“是”。她听出了陈嬷嬷的言外之意。这“风”,这“雨”,指的绝非天象。

陈嬷嬷并未多言,转身离去。沈青澜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只见外面天色不知何时已暗沉下来,乌云翻墨,压得极低,沉闷的雷声自远方滚滚而来。狂风卷着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

她的指尖微微发凉。朝堂上的那把火,看来已经烧起来了,而且,风势正朝着萧景玄预期的方向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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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沈青澜所感知的那样,此时的朝堂,已因齐王抛出的“证据”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荡。

永和帝在看过齐王呈上的密奏后,并未当场发作,而是阴沉着脸宣布退朝,独留下几位心腹重臣及宗正寺卿,移驾御书房议事。这一举动,更引得朝野上下猜测纷纭,人心浮动。

御书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永和帝将那份密奏摔在御案之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吓得侍立一旁的內监浑身一颤。

“查!给朕彻查!”皇帝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刘保!吴太医!给朕把他们即刻锁拿,押入天牢!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给朕撬开他们的嘴!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此魑魅魍魉之事!尤其是……尤其是关乎端懿……”

提到“端懿”二字,永和帝的声音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痛楚与追悔。端懿皇贵妃的死,是他心中一道一直未曾愈合的伤疤。当年因种种顾虑未能深究,如今旧事重提,且与禁药、与当下得势的淑妃母族牵扯上关系,这无疑是在挑战他身为人夫、人父,更是身为帝王的尊严与底线!

“陛下息怒!”几位重臣连忙跪倒。谁都明白,此事已不仅仅是一桩宫廷丑闻,更可能牵扯到储位之争与前朝势力的平衡。齐王此番发难,时机刁钻,直击要害。

太子一系的官员自然极力为淑妃和刘保辩驳,声称此为齐王构陷,证据不足为信,请求皇帝明鉴,勿使小人得志,忠良蒙冤。

而齐王及其党羽则步步紧逼,言辞激烈,要求严惩元凶,肃清宫闱,甚至隐隐将矛头指向了太子,暗示其纵容甚至受益于母族所为。

双方在御前争得面红耳赤,几乎要撸起袖子打起来。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一直沉默旁观的宗正寺卿,一位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老皇叔,颤巍巍地开口了:“陛下,老臣以为,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齐王所奏,虽有未尽详实之处,然刘保与长春宫过从甚密,乃不争之事实。吴太医当年确曾负责照料端懿皇贵妃凤体。如今既有此疑,若不一查到底,恐难堵天下悠悠之口,亦有负皇贵妃在天之灵啊。”

老皇叔的话,分量极重。他代表的是皇族宗亲的态度,某种程度上也反映了部分勋贵旧臣的看法。永和帝的脸色更加难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內监慌张入内禀报:“启禀陛下,靖王殿下于宫门外求见,说……说有关于刘保一事的补充线索呈报。”

靖王?

殿内众人都是一怔。这位七皇子向来低调,几乎不参与朝争,今日怎会主动卷入这漩涡之中?

永和帝眸光一闪,沉声道:“宣。”

片刻后,萧景玄步履从容地走入御书房,一身亲王常服,神色平静,不见丝毫慌乱。他目不斜视,向御座上的皇帝行了大礼。

“儿臣参见父皇。”

“景玄,你有何线索?”永和帝直接问道。

萧景玄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由内侍呈上:“儿臣日前偶闻市井有些关于刘保放印子钱、强占民田的传言,本以为是讹传,未曾在意。然今日朝会听闻之事,令儿臣心生警惕,便命府中侍卫循着传言略查了查,竟找到几名苦主,所述之事……与刘保及其名下产业颇有关联。儿臣以为,刘保若品行如此不端,其在宫内所为,恐更需严查。此乃苦主证词及部分物证抄录,请父皇过目。”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将自己摘得干净,只是“偶闻传言”,“略查了查”,提供的也并非直接关乎旧案的证据,而是刘保在外的不法行径。但这恰恰是在关键时刻,往那熊熊燃烧的火堆里,投下了一捆干柴!

刘保在外如此横行不法,其钱财来路必然不正,这更能佐证其在内廷可能利用职权牟取私利,甚至胆大包天参与谋害皇贵妃的勾当!这极大地动摇了那些还想为刘保辩解之人的立场——一个道德如此败坏、触犯国法的奴才,他的话还有什么可信度?他还有什么坏事干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