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小说网 > 三国从颍川开始逐鹿九州 > 第十三章 豫州牧的旗帜

凛冬的尾巴依旧顽固地盘踞在颍川大地,虽已交立春时节,但呼啸的北风并未变得温柔,反而带着一种湿冷的穿透力,刮在脸上如同细小的冰刀。最快更新小说就来Www.BiquGe77.NeT残雪未融,在背阴的墙角、枯萎的灌木丛下,以及远山的褶皱里,固执地留存着片片斑驳的白色,与刚刚冒头的、怯生生的草芽形成鲜明对比。然而,弥漫在空气中那无形的肃杀之气,却比严冬最为酷烈的寒风更为刺骨,它并非来自自然,而是源于西北方向洛阳那场政治风暴所裹挟而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冰冷铁蹄声。

南阳,袁术的府邸内,暖炉烧得正旺,歌舞升平,与窗外的春寒格格不入。几案上摆着刚刚送来的、其族兄袁绍从渤海发出的讨董檄文抄件,以及一堆来自各方士大夫或明或暗表示拥戴的书信。袁术,这位自诩“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袁家嫡子,在巨大的虚荣和日益膨胀的野心驱使下,那份本就骄矜的心如同发酵的面团,急剧膨胀起来。他迫切需要一场酣畅淋漓、足以震动天下的大胜,来向所有人证明,他袁公路才是汝南袁氏正统最合格的继承人,才是未来天下最有力的角逐者,同时,他也急需一块比南阳更富庶、更处于中原腹心的地盘作为他成就霸业的坚实根基。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贪婪,重重地点在了毗邻南阳、以富庶和文化闻名、且刚刚凝聚起一股不容小觑新兴力量的颍川郡上。尤其是那个迅速崛起的名字——刘湛,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的心头。此人不仅整合了颍川势力,更曾让他派去试探的部将陈兰灰头土脸地回来,这无疑是对他袁公路威望的公然挑衅!

“颍川,蕞尔之地!刘湛,无名小辈!也敢阻我大将,坏我声威?”袁术将手中的金樽狠狠顿在镶玉的案几上,琥珀色的酒液泼溅出来,沾染了他华贵的锦袍。他环视麾下济济一堂的将领,声音因愤怒和酒精而显得有些尖利,“纪灵!予你精兵两万,战马千匹,辅以充足的民夫辎重,克日北上,给我踏平颍川,擒杀刘湛,扫清那些不识时务的士族!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顺我袁公路者,昌!逆我袁公路者,亡!”

“末将遵命!”位列武将之首的纪灵慨然出列。他身形极其魁梧,仿佛一尊铁塔,面容冷硬如岩石,虬髯戟张,声若洪钟。作为袁术麾下头号猛将,他向来以悍勇和对待敌人冷酷无情著称。在他眼中,扫平颍川这种缺乏名将、仅靠乡勇和新练之兵支撑的地方势力,不过是犁庭扫穴,手到擒来之举,正好借此战功,稳固自己在军中的超然地位。

战争的阴云,随着纪灵大军的誓师北上,如同瘟疫般迅速弥漫开来。消息总是比军队的脚步更快,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先于纪灵那浩浩荡荡的旌旗和烟尘,传入了颍川郡内。

霎时间,郡府内外,各大庄园堡垒之中,原本因联盟初成、打退刘详而积累起来的一点信心,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恐慌,如同无形的藤蔓,缠绕上许多人的心头。尽管有“颍川安**盟”之形,有靖安营屡战锤炼之锐,但面对袁术这等强大诸侯麾下名将纪灵率领的两万装备精良、久经战阵的正规军,许多原本就心存疑虑、只是迫于形势才加入联盟的士族豪强,顿时慌了手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议事厅内,嘈杂声不绝于耳。一位来自襄城、须发皆白的老族绅,拄着拐杖,手指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刘……刘都尉,袁公路势大难敌,纪灵更是有万夫不当之勇,麾下两万虎狼之师……我等……我等是否应暂避锋芒?或……或遣一能言善辩之士,携带重礼,前往南阳陈说利害,或许袁公能网开一面……”他的提议,立刻引来了不少内心同样动摇者的附和,低声议论着求和或另谋出路的可能性。

“避?往哪里避?求和?向那骄狂无谋的袁公路摇尾乞怜吗?”不等刘湛开口,坐在角落里的郭嘉已冷笑着站起身,他目光如电,缓缓扫过那些面露怯色之人,语气中的讥讽毫不掩饰,“颍川,便是吾等安身立命之根基,是父母妻儿所在之乡梓!弃之则如无根之浮萍,江河之断水,唯有任人宰割,家破人亡之下场!诸君难道以为,袁术会因几句好话、些许财物,就放过颍川这块到嘴的肥肉?至于避其锋芒……”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颍川四周,“北有黄河,东邻战乱之兖州,西接董卓控制的司隶,南面便是袁术!请问,避往何处?是投奔四世三公却好谋无断的袁本初,还是去依附那名为汉相、实为汉贼的董仲颖?”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一种冷静的分析,带着一种洞悉局势的自信:“袁术此人,骄狂而无深谋,纪灵虽勇,却失之刚愎轻进。两万大军,劳师远征,其粮道漫长,辎重转运便是其最大软肋!我军虽寡,然据守乡土,熟悉每一寸山川河流,民心向我,以逸待劳,更兼……”他看了一眼沉默伫立的刘湛,“更有刘都尉运筹帷幄,周仓、

高顺等将领用命,岂能言无胜算?未战先怯,乃取死之道!”

郭嘉这番既犀利又充满理性的剖析,像是一盆冷水,又像是一剂强心针,让不少慌乱的人暂时冷静下来,开始思考。

这时,刘湛缓缓站起身。他没有慷慨激昂的呐喊,面容沉静如水,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坚定,仿佛风暴中心那一片奇异的宁静。他的目光平和地扫过在场每一张或惶恐、或犹豫、或期待的脸庞,声音清晰而沉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和安抚力量,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袁术,倒行逆施,不思讨董救国,反而擅攻同为汉臣、保境安民之颍川,此举已失天下大义,人心向背,不言而喻!我颍川军民,今日所为,非为一己之私,乃是保家卫国,守护桑梓,捍卫我等脚下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此战,非为刘湛一人之荣辱,实为颍川之存亡,为在座诸位家中高堂父母、怀中娇妻幼子之安危而战!湛,不才,蒙诸君信重,既为联盟督军,便愿身先士卒,与诸君同生共死,誓守颍川!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他的话语,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字字千钧,敲打在众人的心坎上。那声音里蕴含的决绝与担当,比任何空洞的口号都更有力量。

“刘都尉所言极是!荀家,愿与颍川共存亡!”荀衍立刻起身,斩钉截铁地表态,他身后的荀谌等荀氏核心人物也纷纷附和。 “主公!俺老周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定叫那纪灵有来无回!”周仓声若炸雷,兴奋地摩挲着刀柄,仿佛已经闻到了厮杀的血腥气。

在刘湛的镇定、郭嘉的剖析以及核心力量的表率下,议事厅内恐慌的情绪被强行压制下去,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悲壮与决心,再次凝聚起来。

刘湛深知,此战关乎生死存亡,绝不能硬拼,必须全力以赴,更要出奇制胜。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与郭嘉、荀衍以及周仓等将领,几乎是不眠不休,在悬挂的巨幅颍川地图前反复推演,最终制定了一个极其大胆、风险与机遇并存的作战方案——诱敌深入,水陆并击,力求在野战中击溃敌军主力,而非被动困守孤城。他充分利用了对颍川每一处山川、河流、密林、沼泽的熟悉,以及靖安营和“义从”经过严格训练后所具备的远超普通豪强部曲的纪律性和执行力。他甚至秘密动员了那些熟悉水性的本地渔民和部分真心归附、渴望戴罪立功的原黄巾溃兵,组建了一支小而精悍的奇袭船队。

纪灵的大军,裹挟着冲天的尘土和骄横之气,一路北上。起初,确实势如破竹,几处墙低壕浅、守备薄弱的小城邑,在见到那漫山遍野的旌旗和如林刀枪后,几乎是望风而降,这更增添了纪灵和他麾下将领的骄狂之气。当探马回报,刘湛似乎将主力收缩至颍水沿岸的重镇昆阳一带,意图凭城固守时,纪灵在马上不由得嗤笑出声,对左右副将道:“刘湛小儿,不过如此!欲效仿他人,困守孤城,做那瓮中之鳖耳!传令全军,加速前进,直扑昆阳,我要在城下将这伙不知天高地厚的乌合之众,一举碾为齑粉!”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踏平昆阳,擒杀刘湛,向袁术报捷的辉煌场景。

然而,当他的前锋部队轻易“击溃”了昆阳城外营寨的少量警戒部队,呐喊着冲入那座看似戒备森严、实则内部空空如也的营盘时,纪灵心中才猛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空营?!他勒住战马,环顾四周,只见营中旗帜歪斜,灶台冰冷,除了少数被遗弃的破损辎重,竟不见一个敌人!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 “轰!!!” 一声沉闷却响彻原野的号炮,如同晴空霹雳,骤然炸响!

刹那间,仿佛地动山摇! 纪灵大军左侧那片原本寂静的、枯木丛生的丘陵地带,猛然间竖起无数面“刘”字和“靖安”战旗!周仓一马当先,如同下山的疯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靖安营!杀贼!”他身后,无数身披皮甲、手持利刃的步兵,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山坡上猛冲而下,以严整的楔形阵势,狠狠地凿入了纪灵大军行进间略显松散的侧翼腰肋部位!攻势之凶猛,动作之迅猛,远超纪灵对“地方乡勇”的想象!

几乎在同一时间,大军右翼靠近颍水河岸的方向,传来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鸣之声!“嗡——!”如同死亡的蜂群掠过天空!郭嘉指挥的、早已依托河岸堤坝、土丘等天然地形构筑好简易防御工事的弩手部队,露出了他们冰冷的獠牙!经过改良、射程和威力均有提升的弩机,将密集如雨的箭矢倾泻到试图结阵抵抗的敌军头上!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许多敌军士兵尚未看清敌人模样,便被强劲的弩矢穿透皮甲,钉死在地!

而这还未结束! 纪灵后军方向,突然爆发出更大的混乱和惊呼!只见颍水上游,数十条大小不一的船只,如同离弦之箭,借助水流之势,飞快地冲向岸边,直扑纪灵军堆放粮草辎重的区域!船上的士兵,多是熟悉水性的颍川子弟和那些急于证明自己的前黄巾军,他们身手矫健地跳上岸,将携带的火油罐、浸满油脂的柴草拼命投向堆积如山的粮车和营帐,然后引燃火把,奋力掷出!顷刻间,烈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后军一片大乱,负责押运的军官根本无法有效组织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