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隔着薄薄的门板呼啸,更显得屋内这一方天地寂静得有些异样。看小说就来m.BiQugE77.NET灶膛里的火噼啪作响,锅里山楂酱的咕嘟声绵密而规律,空气里甜酸的气息愈发浓郁。
顾淮南那句“要暂时打扰了”,让赵北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她这糖坊,别说客房,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
“我这里……条件实在简陋,”她有些局促地搓了搓围裙边缘,“只有我睡的那处角落,还算能挡风。要不……我去王大娘家借宿,你在这里将就一晚?”
顾淮南的目光掠过角落里那堆铺在麻袋上的被褥,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并非嫌弃,更像是一种对现状的审度。“不用麻烦。”他拒绝得干脆,将手里的大衣重新穿好,围巾也仔细系上,“我就在灶火边坐一晚即可。出差在外,常有不便。”
他说着,便自行搬了那张她平日坐的破板凳,放在离灶膛不远不近的位置,姿态端正地坐了下来,仿佛身处的不是破旧糖坊,而是某个需要正襟危坐的会议室。
赵北北看着他这副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异常坦然的样子,到嘴边劝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她默默走到灶台边,用木勺缓缓搅动着锅里的山楂酱,心思却全然不在火候上。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雪声和灶火的噼啪声填充着空隙。这沉默并不令人舒适,带着一种陌生的、被侵入的紧绷感。
最终还是顾淮南先开了口,话题依旧是工作,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划开了这层尴尬的膜。“下一批‘山楂烙’,准备做多少?”
赵北北定了定神,答道:“材料收了大概能做五十份的量。不过,熬煮、过滤、炒制……比雪糖更费手工,我一个人,恐怕快不了。”
“五十份可以。”顾淮南点头,“定价可以比雪糖稍低,突出其‘开胃消食’的日常功用。包装延续牛皮纸风格,但可以加一个红色标签,区分品类。”他顿了顿,看向她,“你需要一个助手,或者至少,一个能帮你处理包装、联系物流的人。长期一个人,效率太低,也无法规模化。”
“规模化?”赵北北停下搅动的手,有些讶异地看向他火光映照下显得轮廓分明的侧脸,“我没想那么远。能把爷爷的这些糖品一样样做出来,有人喜欢,能养活我自己,我就很知足了。”
“商业逻辑里,‘知足’意味着停滞。”顾淮南转过头,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落在她脸上,“你的视频数据、用户反馈,都证明了这个方向的市场潜力。‘古法手造’是小众的,但‘有故事、有温度的古法手造’可以不是。关键在于,你是否愿意将它当作一份事业,而不仅仅是一个谋生的手艺。”
他的话语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在赵北北心里激起层层波澜。事业?她从未敢想。离婚时,她只想找条活路。现在,这条路似乎在她脚下延伸出了一条她未曾预料到的岔道。
“我……”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顾淮南没有催促,视线转向窗外被风雪搅得天昏地暗的夜色,声音平淡地补充:“当然,这是你的选择。我的角色,是分析和呈现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