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臂的伤口只是用撕下的衬布胡乱包扎，渗出的血迹已变得紫黑。看最快更新小说就来Www.Biquge77.Net
在他周围，挤满了第二师团残存的士兵，许多人连枪都丢了，只是眼神空洞地蜷缩着，如同等待最后审判的囚徒。
洞外偶尔传来零星的枪声和隐约的马蹄声，每一次声响都让这些残兵一阵不由自主的颤抖。
“师团长……还是没有回应。”
通讯兵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他徒劳地调整着那部蓄电池即将耗尽的野战电台，耳机里只有持续不断的、令人绝望的静电噪音。
“我们……我们可能被彻底隔绝了。”
佐藤烈没有回应，只是死死攥着手中一张被揉皱又展平的电文纸。
那是数小时前，他们退入矿洞时收到的最后一份来自关东军司令部的电报。
电文很短，措辞冰冷：
“援军各路皆受阻。39混成旅团被阻于连京铁路及救国军袭扰，进退维谷。在乡军人及警备部队遭黄显声部与刘多荃残部联合清剿，损失惨重。”
“何柱国骑一师已投入战场，正向你部方向运动。请佐藤烈司令……相机抉择，为帝国陆军之荣耀，奋战到底。”
“相机抉择……奋战到底……”佐藤烈低声重复着这最后的内容，嘴角扭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这冰冷的词语，翻译过来就是——你们已被放弃，自生自灭。
悔恨，如同这矿洞里的寒气，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骨髓。
他想起了战前自己高呼“拿下东北”、“支那军队不堪一击”的狂妄论调；想起了自己是如何鄙视那个被称为“少帅”的年轻人，认为他不过是靠着父荫的纨绔子弟；
想起了他麾下的坦克集群在“东北虎”面前如何像纸糊般被撕裂；想起了那些高呼着“为了黑土地”、拉响手榴弹扑上来的东北军士兵……
“错了……全都错了……”他用没受伤的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指甲深陷头皮，“我们到底在和什么样的敌人作战……这根本不是我们认识的东北军！”
他引以为傲的帝国精锐，他建功立业的雄心，此刻都在这黑暗、逼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矿洞中，被碾得粉碎。
他从一个雄心勃勃的指挥官，变成了藏身地穴、等待末日的败军之将。
“司令！”一名趴在洞口负责警戒的军官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上满是惊恐，“外面……外面有动静！很多马蹄声，还有狗叫！他们……他们在搜山！”
矿洞内顿时一阵骚动，绝望的啜泣和压抑的惊呼响起。
佐藤烈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投向洞口那微弱的光亮。那光亮之外，是他曾意图征服的广阔天地，如今却布满了索命的罗网。
骑兵……何柱国的骑兵来了。
在这山林地带，骑兵的机动性足以覆盖任何坦克难以抵达的角落，他们藏身的这个矿洞，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他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身体，金属摩擦声响起。
他摸索着，将身边那柄象征身份和荣耀的将官军刀横放在膝上。刀鞘冰冷，一如他此刻沉入谷底的心。
佐藤烈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军刀刀柄下悬挂的金色刀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