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尘土飞扬。看小说就到WwW.BiQuGe77.NEt
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路旁,与周围凄惶的景象格格不入。
远处。
哭喊声、咒骂声、女童的啼哭声混杂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烂粥。
一队队衣衫褴褛的百姓,手腕被粗绳子捆着,串在一起,被手持兵刃的军士推搡着往前走。
不时有人跪地求饶,换来的却是冰冷的刀背和更粗暴的喝骂。
甚至还有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马车内,李执放下了车帘,隔绝了那片人间炼狱。
她端坐在软垫上,绝美的容颜上不见波澜。
但轻轻敲击着小几的手指,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宁。
片刻后。
“蹬蹬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管事王掌柜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在车外躬身:
“大娘子。”
李执掀开车帘,问道:
“怎么样了?”
李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王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欲言又止:“掌柜的,那边没有瞧见东溪村的……没瞧见陈远,也没瞧见叶家那三个女娃。”
“不可能。”
李执的动作一顿,断然道:“陈远是东溪村伍长,按律,村中若有一户交不齐,他便要同罪连坐,怎么可能不在?等等,除非……”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她心中闪过。
不,这怎么可能……
王掌柜恰好接上了她的话,表情有些古怪:“除非……他们村,把春麻税全都交齐了。”
“什么?”
李执彻底愣住了。
全交齐了?
那可是五十三户,外加九户三倍税款的贱籍。
短短十日,清水县周边二十几个村子,哀鸿遍野,十室九空。
这一个小小的东溪村,怎么可能就交齐了?
“到底怎么回事?”
“我打听了。”
王掌柜压低了声音:“听衙役们说,东溪村的李村长讲,他们村几个月前就开始织布了,本是打算拿去卖的,正好碰上这次征税,就全交了上来。”
“几个月前就开始织布了?”
李执何等精明,立刻就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合理。
若真是几个月前就开始织布,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一点没漏。
自己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王掌柜像是看穿了李执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卷布,递了过去:
“大娘子,您看这个,这是我花了半贯钱,从一个押运的军士手里偷偷买来的,是东溪村交上去的布。”
李执接过布匹,展开。
只一眼,她便确定,这绝非寻常农家所织的麻布。
布料织得极为密实,经纬分明,入手坚韧却不失顺滑。
更奇特的是,平整的布面上,竟天然织着一片片云纹图案。
“这……”
她将布匹凑到鼻尖,轻轻一嗅。
一股崭新的、属于苎麻和浆洗的清新气息,钻入鼻腔。
“这味道……”
李执皱了皱眉:“是新麻的味道,浆洗晾晒,不会超过三天。”
她又捻起一根线头,仔细查看。
“而且,这针脚,这经纬线……
“是了,这不是几个月能织出来的陈布,是这几日才织出来的!
“只是,这怎么可能?”
李执满脸不可思议。
王掌柜也是行家,早看出了端倪,但此刻同样疑惑不已:
“大娘子,您说……这陈远,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十天,织出上千匹布,还是这种品相的……
“就算是咱们李家,把所有织机都发动起来,也未必能办到啊。”
李执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云纹麻布。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男人为她戴上步摇时的场景。
那专注的侧脸,那沉稳的气度。
当时,李执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是池中之物。
可李执还是没想到。
他竟能有如此神奇?
一丝骄傲,一丝好奇,还有一丝浓得化不开的思恋,在她心底交织。
“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李执喃喃自语,随即扬起了脸。
“王掌柜。”
“小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