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荷镇很小。看最快更新小说就来Www.Biquge77.Net
小到像一块破膏药,倔强贴在西南大山闭塞的褶皱里。
镇子沿山势而起,一条窄窄的彭河切开两岸,灰白色雾气缭绕,墙根青苔一年到头都湿漉漉的。
俞凤就是从这霉烂河里抠出来的。
她打小就这么觉得。
不然为什么总一股霉味儿,洗也洗不掉,直往人的骨头缝儿里钻。
镇上人说她命贱,好比一块石头掉进烂泥塘,翻不出半点声响。
这话,俞凤相信。
她爹俞八是个酒鬼,日子浸在劣质烧酒里,眼睛烂核桃一样眍在眶中,那一双拳头比鹅卵石还硬,砸在背上疼得她岔气。
娘没有名字。
镇上人都喊她“俞家那个暗门子”。
娘有两张脸。
木板床吱呀声越密,娘的笑声越亮堂。
等那声一歇,娘的脸就木了,灶台火光映着,一半明一半暗,她望向门外的眼神,空洞如浓雾,化不开。
俞凤不明白娘为什么喜欢发呆。
炉膛里火都快熄了。
她随手抽出一根干柴,没挨着炉口,娘冷冷喝住,“放下!那是你该沾的?”
俞凤一哆嗦。
娘一把抄起柴火,面无表情,用力捅进膛里,死灰“腾”地窜起火苗。
俞凤脸颊发烫。
娘从不让她碰别的,饭不用做,碗不用洗,连院里杂草都不用她拔。
只许读书。
铁律,紧箍,这是娘对她的管教。
俞凤恨死这规矩了。
她觉得自己对学习没有天分。
学几何那会,点线面绞在一块,怎么也理不顺,越看越乱,越学越烦。
怄得她把本子劈出老长的圆珠笔印子。
然后。
阁楼底下那床板又叫了,吱呀,吱呀,一种胶着的勾人的节奏。
俞凤偷瞄一眼。
这样不费劲儿赚钱可真容易。
后来。
不知咋个让她娘知道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