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门扉半掩,如一道静默的界线,将尘世喧嚣尽数挡在门外。看小说就来m.BiQugE77.NET
院中草木清幽,药香氤氲,混着雨后泥土的湿润与秋阳晒暖的芬芳,在空气中悄然流转。
阿阮一言不发,引着林焦焦主仆至院心石桌旁。
桌面上还散落着几株未收拾的草药。
“寒舍无茶,只有清水。”阿阮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用粗陶碗斟了两碗清水,动作却不显局促,自带一番风骨。
林焦焦并不在意,目光掠过那些草药,随手拈起一片干枯的叶片,在指尖轻轻一捻,放在鼻下细闻。
“三七,年份不足五年,止血化瘀之力稍逊,然用于金针渡穴以通腿部淤阻经络,却恰到好,处取其性平而力绵长,不伤正气。”她语调平缓,仿佛只是闲谈药理,却字字如针,直刺要害。
阿阮执碗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清冷的眸中终于掀起一丝明显的波澜。
她看向林焦焦,眼神里充满了审视与难以置信。“你……如何得知?”
“金针渡穴,取穴‘风市’‘血海’‘梁丘’,佐以三七活血,可治陈年腿疾,尤以阴雨天酸胀麻木为甚。”林焦焦抬起眼,目光仿佛穿透了阿阮平静的表象,看到了她竭力掩饰的疲惫
“阿阮姑娘近来,是否常在子夜时分,于左腿这三处穴位自行施针?”
阿阮猛地攥紧了手中的陶碗,指节泛白。
她自幼随母习医,母亲去世后,独自钻研这无人问津的古法,其中的艰辛与孤寂不足为外人道。
腿疾是母亲留下的旧症,也是她试验古法的代价,此事她从未对任何人言说!
这高门贵女,竟一眼看穿,连她自行施针的时辰都分毫不差,高门贵女怎会这药理?
这已不是略知一二了,这简直是洞若观火。
看着她骤然戒备和震惊的眼神,林焦焦心底泛起一丝酸涩的暖流。
前世,她被打折腿扔在废院等死,是阿阮冒死潜入,以金针刺穴,以三七煎汤,一针一药,一语一息,将她从鬼门关前一点点拉回。
那些暗无天日的夜里,唯有阿阮清冷的声音在耳畔低语:“气行则血行,心静则痛减。”是阿阮一边替她施针,一边轻声讲解穴道药理,是她唯一的慰藉和光亮。
那些知识,是阿阮亲手所授。
那些痛苦的记忆里,唯一温暖的,便是阿阮清冷嗓音讲述医理的时刻。
林焦焦压下翻涌的情绪,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不光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施针时,内力行走至伏兔穴时常有滞涩,需以柔劲轻震针尾三息,方可畅通。
因为你母亲留下的手札第三卷第七页,是这么记载的,旁边还有她绘制的小像,标注了运力诀窍。”
“哐当!”
阿阮手中的陶碗终于脱手,落在石桌上,清水溅湿了她的袖口。
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林焦焦,胸膛微微起伏,那双寒泉般的眸子里,充满了巨大的惊骇与茫然。
母亲的手札!那是她藏在箱笼最底层,连叔父搜家都未曾发现的遗物!
上面的小像和注释,除了她,这世上绝无第二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