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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青就被院里窸窸窣窣的动静给吵醒了。
他披上那件补满补丁的破棉袄出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冻得他直哆嗦。
赵大山不知何时已经等在院门口了,还是那身旧军棉袄,肩上挎着那杆老旧的猎枪,腰带上别着开山刀和几样小工具。看见李长青出来,他递过来一根一头磨得尖尖的鹿骨钎子。
"山叔,您来得可真早。"
李长青接过冰冷的骨钎,心里踏实了些。
赵大山瞅了他一眼,声音低沉得像这冬天的风
"鹰嘴崖不是闹着玩的。雪还没化透,路滑得很。你小子,昨天说的话,有几分准头?"
李长青握紧骨钎,感受着脑海里那股新生的、对植物的奇异感知力,信心足了些
"山叔,我拿性命担保。那参......我觉着就在背阴坡的石缝里,年头肯定不小。"
他也没把话说死,留了点余地。
赵大山盯着他看了几秒,点了点头
"那走吧,家伙什带齐,路上机灵点。这季节,山牲的口也饿得慌。"
随即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村。
小河村窝在长白山北边山脚的一个山坳子里,隶属于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安图县二道白河公社。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房子都是土坯的,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山脚下。
唯一能通往外界的,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一下雨就成泥塘,冬天让雪一封,基本就断了。
他们没走大路,而是沿着村后头一条被积雪覆盖的羊肠小道往山里走。
雪踩上去咯吱作响,路边的柞树林、白桦林都光秃秃的,挂着冰凌。
远处,长白山主峰巍峨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李长青这具年轻的身体虽然瘦弱,但韧性十足。他发现刻意调动着脑海里那股微弱的感知力,感受着周围植物的气息,脚步竟比常年赶山的赵大山还显得轻快几分。
"你小子,今天脚力可以啊。"
赵大山有些意外,回头看了他一眼。
"大概是心里有盼头,所以劲头就足吧。"
李长青笑了笑,趁机打听
"山叔,听说今年公社收购站收山货,价又压了?"
"嗯。"赵大山闷哼一声
用开山刀砍掉挡路的枯枝。
"供销社的老苏头精明得很,品相一般的榛蘑,压到八分钱一斤。好点的木耳,撑死两毛。那怕跑一天的山,也换不来几斤粮票,还不够费鞋的。"
李长青心里有数了。
前世记忆告诉他,黑市上这些山货的价格能翻好几倍,尤其是品相好的松茸、猴头菇,在南方和大城市能卖出天价。
但这条路风险太大,如果被抓住就是"投机倒把",罪过可不小。
"要是......要是能有条稳妥的路子,让乡亲们辛苦采来的山货能卖上个公道价就好了。"
李长青看似是无意地感叹一声。
赵大山脚步顿了顿,没接话,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越往山里走,路越难行。
快到鹰嘴崖时,是一片陡峭的坡地,乱石嶙峋,覆盖着积雪。李长青突然拉住赵大山,压低声音
"山叔,等等。"
"咋了?"
"好像......有人跟着咱们。"
李长青侧耳倾听,他发现自己重生后,不仅有了奇异的感知,听力和视力也似乎敏锐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能力导致的。
身后不远处的雪地里,有细微的、刻意放轻的踩踏声,还不是一个人的。
赵大山脸色一沉,打了个手势,两人迅速躲到一块巨大的火山岩后面。没过多久,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了,是周扒皮和他的侄子周癞子。
两人都裹得严严实实,手里还拿着棍子。
"叔,那小子肯定吹牛!鹰嘴崖能有啥参?别是把咱骗过来,想使坏吧?"
周癞子缩着脖子,冻得鼻涕直流。
周扒皮呸了一口,露出满口黄牙
"管他呢!要是真挖到参,就说是咱先发现的,抢过来!要是挖不到,正好抓他个谎报军情的罪过,看王有德还咋护着他!"
李长青和赵大山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了,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山叔,咋办?"李长青低声问。
硬拼肯定吃亏,周扒皮叔侄俩都是壮劳力。
赵大山是老江湖,他眯着眼观察了一下地形,指了指崖壁一侧一条几乎被积雪完全覆盖的陡峭小路
"从那边绕上去,那路窄,猴子都难走,他们肯定不敢跟太紧。等到了地方,再见机行事。"
于是两人借着岩石的掩护,悄悄向那条小路移动。这条路极其险峻,一边是陡坡,一边是深谷,脚下是滑溜溜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