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离开后,山洞里的时间仿佛被黏稠的黑暗拉长了。看小说就来m.BiQugE77.NET翠姑不敢深睡,时刻留意着石头的状况。他依旧发着烧,时而昏睡,时而因伤口的抽痛发出模糊的呻吟。翠姑一遍遍用浸了冷水的布片敷在他额头上,擦拭他干裂的嘴唇,心里掐算着时间,期盼着黎明,更期盼着那个瘦小身影的归来。
洞外,山林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每一次夜枭的啼叫,每一次野兽远吠,甚至风吹过藤蔓的沙沙声,都让翠姑的心骤然收紧,生怕是搜山的日军摸到了附近。
后半夜,石头的体温似乎又升高了些,呼吸也变得更为急促。翠姑摸黑检查他腿上的伤口,虽然看不清,但指尖能感觉到异常的肿胀和热度。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她紧紧握住石头滚烫的手,低声在他耳边重复:“坚持住,石头,阿牛去找药了,天亮了就回来了……”
这话既是在安慰石头,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天色终于蒙蒙亮,一丝灰白的光线透过藤蔓的缝隙渗入山洞,驱散了部分黑暗,却驱不散翠姑心头的焦灼。她将耳朵贴在洞口,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除了鸟鸣和风声,并无异样。
等待变得无比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炭火上炙烤。她将阿牛留下的最后一点烤薯掰碎,混着水,一点点喂给意识模糊的石头,自己也勉强咽下几口。
日头渐渐升高,光线变得明亮了些,估算着已近晌午,可洞口依旧毫无动静。翠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阿牛是不是出意外了?被鬼子抓住了?还是找不到草药?各种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她的脑海。
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吞噬时,洞外终于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富有节奏的窸窣声——是三声短促,间隔两次的摩擦声,像是某种约定好的信号。
翠姑的心脏猛地一跳,屏住呼吸凑到洞口,压低声音:“阿牛?”
“是俺。”外面传来阿牛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藤蔓被迅速拨开,阿牛敏捷地钻了进来。他依旧是那身破旧衣裳,但身上沾了不少草屑和泥土,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眼神却亮得惊人。他肩上背着一个用粗布临时扎成的小包裹,鼓鼓囊囊的。
“阿牛!你回来了!”翠姑的声音带着哽咽。
“嗯,”阿牛喘了口气,顾不上休息,立刻蹲到石头身边,探了探他的额头,眉头紧锁,“烧得更厉害了。”他迅速解开那个粗布包裹,里面赫然是几种翠姑不认识的、带着泥土的草根和叶片,还有一些捣烂的、散发着浓烈气味的绿色草泥。
“这是老药婆给的,专治外伤发热。”阿牛一边说,一边熟练地动手,“俺天没亮就摸到鹰嘴崖,差点被崖上的老鸹(乌鸦)叫声引来巡逻的鬼子,绕了好大一圈才躲开。”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但其中的惊险,翠姑能想象得到。
他先小心地清理掉石头伤口上之前那些已经无效的草药,然后用一种深褐色的根茎熬出的水(他从一个塞得紧紧的小竹筒里倒出来的)仔细清洗伤口。石头在昏迷中疼得抽搐了一下。清洗完毕,阿牛将那些捣烂的、气味浓烈的绿色草泥厚厚地敷在伤口上,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
“这药能拔毒,退热。”阿牛解释道,又将几片晒干的、形状奇特的叶子递给翠姑,“这个,等会儿用热水泡开,喂他喝下去。退热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