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闻言,不由得失笑:“老李,你这要求可就高了。看小说就到WwW.BiQuGe77.NEt有乡土气息、能体会到这些的老农民们,可没几个会提笔杆子给你写稿子的。会写的,又没那个经历。”
“那也未必。”李建国直起身,指了指墙角堆着的一个大麻袋,里面全是各地寄来的投稿信件,“大海捞针,也得捞。我就不信,这么多人,就没一个能写出点真东西的。”
他站起身,将那麻袋费力地抱到办公桌上,“哗啦”一声,信件像雪片一样散落开来。
王主任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便起身拍了拍李建国的肩膀:“行,你慢慢捞。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忙太晚,注意身体。”
“知道了。”李建国头也不抬地扬了扬手,目光已经完全被那堆信件吸引了。
王主任走后,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李建国一人。灯光下,他像个耐心的淘金者,在一堆沙砾中寻找着微小的火花。
这些投稿五花八门,什么内容都有。
有热血青年慷慨激昂,指点江山,批判社会不正之风的;有家庭主妇哭哭啼啼,控诉丈夫在外拈花惹草,把出轨的证据都写成了信,要求报社登报曝光,给她主持公道的;
还有人写了首酸诗,赞美工厂里新来的某个漂亮女工……
李建国一目十行,快速地筛选着,大部分稿子他只看个开头就扔到了一边。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准备将最后几封信看完就回家时,其中一封信吸引了他的注意。
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信封,地址写得工工整整。他拆开信,里面的信纸是厂里最常见的那种横格纸,有些粗糙,但字迹清秀有力,不卑不亢。
标题很朴素——《我在洪水里生下了我的孩子》。
李建国精神一振,光是这个标题,就比那些“抗洪颂歌”要抓人得多。
他扶了扶老花镜,逐字逐句地读了下去。
信的开头,写的正是那场铺天盖地的洪水。
作者用最平实的语言,描述着自己一个怀着孕的女人,如何被大水围困在公社仓库里,水位一点点上涨,漫过脚踝,没过小腿,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仿佛透过了纸张,紧紧攫住了李建国的心。
“……肚子里的娃像是也感觉到了危险,闹得厉害,一阵阵的疼。我当时就想,完了,我和这未出世的孩子,怕是要一起交代在这儿了……”
文章写到这里,惊心动魄。而转折,也在此刻到来。
是一位军人!是那抹橄榄绿划破了灰色的雨幕!
信里没有华丽的辞藻去形容那位年轻的军人,只写了他黝黑的脸庞,焦急的眼神,和那双将她从及腰深的水中一把拽起来的、粗糙却无比有力的大手。
文笔朴实得就像在拉家常,情节却又那么惊心动魄,扣人心弦。
尤其信中描写的军民之间那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情感,正是报社最需要的题材!
“好!太好了!”李建国激动地一拍大腿,这篇稿子,简直是为这次的专题量身定做的!没有一句口号,却处处体现着军民一家亲;没有刻意煽情,却看得人眼眶发热。
他迫不及待地翻到信的末尾,想看看这位作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