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日暖,冰河开化。看小说就到WwW.BiQuGe77.NEt早有一指长的猫儿鱼跳破冰面从水里蹦出来。
这时节的小鱼儿满腹里尽是籽,乡下人拿了鱼篓往溪边捞几把就捞满半篮子,带回家略剃剃鱼鳞,挤干净苦胆,不用十分收拾,下了锅只放些盐调调味,烹出来就是一餐好饭食。
大宅子里也吃这个,还有吃的更金贵些。
细吃是拿细银刀子剃下来鱼绒攥丸子熬粥,粗吃便是裹了生粉鸡蛋直接放进滚油里炸。
炸的小鱼儿一尾一尾都是弓着身子,相互一碰就能听见酥响,撒上辣椒胡椒再点了酱油,一咬便是一口酥。
傅瑾年最爱吃这个。
往年里到了这时候,傅瑾年隔一日就要点一回,可今年庄子上收成不好,加上去年后半年没落过雨,溪流浅细,这入了春半旬才送了半篓来。
枳实久不做小鱼儿,手都有些生,刚调了蛋糊甩甩手腕子,心里抱怨今年送来的小鱼儿太瘦。
她如今已经十五岁了,学厨都有三年,虽说这三年时间多半是磨在刀工上,但寻常菜式陈金娘子偶尔也是许枳实上上手的。
可傅瑾年最爱的却不是枳实做的寻常小菜,而是这些带着烟火气的乡野饭食,且路子越野,他越是能多下筷。
这一点便是陈金娘子都恨铁不成钢。
蛋液用的不是寻常鸡蛋而是鹌鹑蛋,这个虽小,却较鸡蛋更补人,生粉选的是包谷粉,这东西算吃粗粮,吃下去脾胃舒服。
枳实拿长筷子试了油温,漆黑的筷子插在油锅里一连串儿的冒小泡,一盘子蘸好的小鱼儿倒下去,那油沸的滋滋响。
陈三扶着窗口探进脑袋来,手里头抓着个锦囊揣进怀里,瞧见枳实正炸小鱼喜的直搓手。
瞧见枳实沥干净油把一尾一尾金黄的小鱼倒在竹箅子上头,嘿嘿一笑泡进去,捏起条鱼就往嘴里送。
枳实‘哎哎’了好几声,‘啪’一下打在陈三的手背上,把那鱼打的掉回箅子上。
“作死啊你,今年送来的猫儿鱼就小半篓子,大少爷吃一顿就没了,下一顿还没有着落呢,你以为还像前年似的拿那个当咸菜腌着吃啊?”
陈三啧嘴,摸摸手背委屈道:“你真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了,以前那闷声不说话的劲儿呢?三五年个子不见长脾气变得跟我娘似的。”
说着翻了翻白眼,伸手去勾灶台里头早上剩的紫薯丸子吃。
枳实懒得跟她废话,回身从架子上找了个描蓝花的小盘子把鱼儿撞上关进柜子里,留着午膳时候傅瑾年回来了,下锅再炸一遍正好吃。
陈三看着枳实关严柜子,还特意把个长把的汤匙摆个记号摇了摇头,嘴里头嚼的满口香甜,心里面有点唏嘘。
三年过去就长了一个头,别说身段了,就是脸上也看不出来一点女孩儿的样子,烟火气又是熏又是燎的没叫她俗下去,反而眉目间更加冷。陈三摸着下巴点头,只嘴角变得松了,时常带一点笑模样,手上却还是狠,一打就是一个红印子。
抚着手又摇了摇头,明儿就是这小姑娘及笄的日子,那可是十五了!这样子哪个敢娶回家?枳实只顾着抹桌子,哪里知道陈三这段漫长的心路历程,到底是陈金娘子打着哈欠从外面进来,瞧见自己儿子挤眉弄眼做这怪样子,一手掌打在后脑勺上。
枳实闻声转过身,陈金哈欠打完了还没说出话,就听见个怒气冲冲的声儿从院子外头传进来。
“傅瑾年呢?傅瑾年你给我出来!”
枳实同陈三对视一眼,都是面有异色。
傅瑾年现下并不在院子里,就是在也不能叫别家的公子指名道姓这样喊,陈三到底还是经过点,抹抹嘴就跑出去,一见那气得乌眼鸡似的梗脖子叫人的公子,是一向同自家公子交好的王秀才,打个照面先露了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