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口肉糜滑过喉咙时,雷阳的全身肌肉都绷紧了。看小说就到WwW.BiQuGe77.NEt他死死闭着眼睛,胸腔里像揣着只乱撞的兔子,每一次心跳都撞得肋骨发疼。他等着那熟悉的恶心感像潮水般涌上来,等着酸水灼烧喉咙的刺痛,等着身体用最激烈的方式反抗这“不属于人类”的食物——就像刚才面对飞溅的血珠时那样。
可等了很久,什么都没发生。
喉咙里只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腥甜,像雨后泥土里混着的草腥气,算不上好闻,却也绝不刺鼻。胃里安安静静的,没有翻江倒海的痉挛,只有一种奇异的、沉甸甸的暖意,从贲门处慢慢往下沉,像揣了个温乎乎的小石子,熨帖得让他几乎要眯起眼睛。
雷阳愣住了。
他试探着动了动舌头,口腔里还残留着生肉的粗糙质感,齿缝间似乎还卡着细小的筋膜,但那股让他头皮发麻的腥气已经淡了下去。他甚至敢微微张开嘴,让带着草木气息的风灌进来,吹散最后一点残留的味道。
“没……没吐?”他在心里喃喃自语,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茫然。这比呕吐更让他不知所措——就像准备好迎接一场暴雨,却只等来一阵微风。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沾着草屑的爪子,又抬头望向雪爪,眼神里满是“这怎么可能”的困惑。
雪爪一直没动,就蹲在他面前,琥珀色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琉璃,清晰地映出他傻乎乎的模样。她看着他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看着他眼里的惊惧慢慢被茫然取代,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狼的面部肌肉不太会做出复杂的表情,但雷阳偏偏从那细微的牵动里,读出了一丝“果然如此”的温和。
下一秒,雪爪低下头,用粗糙的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嘴角。
那触感很特别,不像人类的亲吻那样柔软,带着点砂纸般的涩意,却意外地不难受。她的舌头精准地扫过他唇角残留的血迹,一下,两下,把那些暗红的痕迹舔得干干净净。动作很慢,很轻,没有强迫,没有催促,像在擦拭一件珍贵的东西。
雷阳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慢慢放松下来。他能感觉到雪爪鼻息里的热气拂过脸颊,带着她身上独有的味道——除了刚沾染上的血腥,还有种淡淡的、像晒干的蒲公英一样的奶香味,那是他从小闻到大的、属于“母亲”的气息。前世记忆里,母亲也总这样替他擦嘴角的饭粒,用带着肥皂清香的手帕,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他。
两世的画面在脑海里重叠又分开,像水波里的倒影,晃得他眼眶有点发热。他忽然明白,无论是人类的母亲还是狼的母亲,有些东西是共通的——那种藏在笨拙动作里的、不说话也能感受到的关切。
“谢……谢你。”他想这样说,喉咙里却只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像小猫撒娇时的细语。这声音一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是他变成狼以来,第一次不是因为恐惧或疼痛发出的呜咽,而是带着点依赖,带着点亲近。
雪爪似乎听懂了。她停下动作,用鼻子轻轻蹭了蹭他的额头,然后站起身,尾巴在身后轻轻扫了扫地面,像是在说“好了,起来吧”。
雷阳跟着站起来,腿还有点发软,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股从胃里蔓延开来的暖意流到了四肢百骸,让他有种懒洋洋的松弛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忽然发现刚才因为紧张而蜷缩的指节,现在能舒展得很自然了。
风耳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他脚边,小脑袋在他腿上蹭来蹭去,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轻响,像在为他高兴。它的耳朵还警惕地竖着,时不时转向远方,但身体贴得很近,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的脚踝,带来一阵痒痒的暖意。
雷阳低头看着它,忽然想用爪子摸摸它的头——就像前世摸邻居家的小狗那样。他试着抬起前爪,动作还有点僵硬,风耳却像是猜到了他的意图,主动把脑袋凑了过来,小耳朵温顺地耷拉着。
指尖的皮毛柔软得像团云,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雷阳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陌生的、毛茸茸的情绪在心里慢慢膨胀。他轻轻拍了拍风耳的头,对方立刻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只被顺毛的猫。
原来……狼之间的亲近,是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