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肌肉疯狂地跳动着。看最快更新小说来M.BiQuge77.Net
完了。
唐家仁想动。
他想开口求饶,想跪地磕头,想转身逃跑。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在那道目光之下,他毕生引以为傲的修为,那些淬炼了一辈子的炁,就像是冬日里被冻僵的蛇,盘踞在丹田气海里,纹丝不动。
他的身体,他的意志,他的灵魂,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
它们都在向那个少年……
臣服。
不,不是臣服。
是崩解。
就像一块顽铁,被投入了熔炼万物的烘炉,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便要被还原成最原始的铁水。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唐家仁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他想到了自己年轻时,第一次杀人后的彻夜难眠。
想到了自己中年时,为了唐门大业,亲手将叛徒的骨灰扬在风里。
想到了自己成为大老爷后,每一次送弟子们外出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时,那份藏在心底的沉重。
他一生都在与死亡打交道。
他自认为了解死亡,甚至能掌控死亡。
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们这些所谓的刺客,所谓的杀手,不过是在死亡的门缝里苟延残喘的蝼蚁。
而那个少年……
他就是死亡本身。
他就是行走在人间的……
天灾!
唐家仁的眼角,一滴浑浊的老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
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绝望。
一种面对神明时,凡人所能感受到的,最纯粹的绝望。
然而,那道足以压垮一切的目光,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太久。
张玄景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只是看到了一窝恰好路过的蚂蚁。
不值得在意。
甚至,不值得去踩上一脚。
“轰!”
压力骤然消失。
就像是潜入万丈深海的人,被瞬间拽回了海面。
“噗通!”
“噗通!”
唐家仁、李鼎、唐厚仁……
所有还站着的唐门高手,齐齐腿一软,狼狈不堪地瘫倒在地。
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
没有庆幸。
只有更深、更浓的耻辱和恐惧。
他们被无视了。
彻彻底底地被无视了。
对方发现了他们,但懒得理会他们。
这种被当成尘埃一样的轻蔑,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感到屈辱。
唐家仁瘫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抠进泥土里,指甲因为用力而崩裂,鲜血混着泥土,他也毫无所觉。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声音。
撤?
还撤得了吗?
在这样的存在面前,他们连逃跑的资格,都已经被剥夺了。……
与此同时。
在迎鹤楼外围,另一片更为幽暗的林地里。
一个巨大佝偻的身影,正蹲在一棵巨大的、几乎已经完全枯死的槐树上。
他的身形极为高大,背部高高地隆起,像是在背上扣了一口锅。
一身破烂的灰布长衫,油腻得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上面还沾染着大片大片暗褐色的、早已干涸的血迹。
他就那么静静地蹲着,像一只丑陋的夜枭,与这片死寂的林子融为一体。
若不是那双在黑暗中,偶尔闪烁着非人光芒的眼睛,任谁也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不是从他衣服上散发出来的。
而是从他自己身上。
那是一种刚刚饱饮过鲜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带着甜腻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叫梁挺。
江湖人称,“白鸮”。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刚刚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杀光了自己师门上下,一百三十七口人。
从白发苍苍的授业恩师,到牙牙学语的稚嫩童子,一个不留。
他甚至饶有兴致地,将师娘的头颅做成了精巧的机关摆件,此刻就挂在他的腰间,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做完这一切后,他没有半点负罪感,只觉得无趣。
太弱了。
那些平日里嘲笑他丑陋、鄙夷他出身的师兄弟们,临死前的哀嚎,甚至还不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狗来得响亮。
这让他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