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终点站昆明停靠,站台上挤满了上下车的人。最快更新小说就来Www.BiquGe77.NeT窗外是典型的西南小城景象,低矮的房屋,湿漉漉的石板路,空气里带着一股子水汽和植物腐败的清新气味。几个穿着民族服饰、背着背篓的妇女从车窗前走过,她们的衣裙色彩鲜艳,银饰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着微光。
我们也顺势下车,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去赶大巴。
前前后后换乘了两三次,车况一次比一次破旧,路况一次比一次颠簸。最后一段路,干脆是敞篷的解放卡车,我们和一堆货物、鸡鸭挤在后面的车斗里,在盘山土路上颠得七荤八素,尘土扬起来,糊了满脸满身。
直到再也看不见像样的公路,我们才真正开始靠两条腿跋涉。按照温行之的指引,我们避开了主要的城镇和人口密集的坝子,专挑山间小路、河谷密林穿行。
哀牢山脉横贯云南,绵延数百里,山势险峻,植被茂密得超乎想象。起初的路还算好走,沿着山间的土路,和阳光作伴,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走着走着,面前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阴暗和压抑。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缠绕如巨蟒,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落叶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腐朽的气息。各种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随处可见,色彩斑斓得近乎妖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草香和湿土的味道。
美景之下,是潜藏的危险。
这里的蚊虫果然凶悍,隔着衣服都能叮人。斌子脖子上被不知名的小虫咬了一口,瞬间肿起一个大包,又红又痒。幸好温婆婆给的药膏管用,涂上去清凉一片,才慢慢消了下去。
“妈的,这地方的蚊子都是他娘的轰炸机!”斌子一边挠着胳膊上的包,一边骂骂咧咧。
泥鳅则更担心脚下的路。“留神点,这草棵子里保不齐就有长虫。”他手里拿着一根削尖的竹竿,时不时拨打着前面的草丛。
温行之走在最前面,他步伐轻盈,似乎对这样的环境极为适应。他很少说话,但会不时停下来,观察周围的植物、岩石,或者侧耳倾听林间的动静。他的谨慎感染了我们,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偶尔,我们能远远看到山腰或山谷间,有稀稀落落的村寨。多是竹木结构的吊脚楼,依山而建,错落有致。有时还能听到隐约的狗吠和山歌传来,带着一种与北方截然不同的异域风情。但我们不敢靠近。
温行之说过,这深山老林里的村寨,很多都还保留着古老的习俗和规矩,他们信奉山神,随意进山就是亵渎神明。若是让当地人知道我们要进山,难免不会引起误会甚至冲突。
我们的目标,是龙纹龟甲上指示的、藏匿在哀牢山深处、人迹罕至之地的古哀牢国遗址。
路,越来越难走。体力消耗巨大,带来的干粮和清水在快速减少。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和风霜,但眼神里的那团火,却从未熄灭。
这天傍晚,我们在一处相对干燥的山崖下宿营。我们打了两只野山鸡,准备吃点新鲜的。斌子和泥鳅去附近的小溪打水。温行之则拿着那两块龟甲,对着西沉落日最后一点余晖,再次仔细端详着上面那些如同鬼画符般的纹路。
火光跳跃,映照着每个人沉默而坚毅的脸。
我知道,更艰难的旅程,还在后面。
在山里钻了快十天,每个人的嘴唇都干裂起皮,脸上是被树枝荆棘划出的细碎血痕,衣服被汗水和露水反复浸透,又被体温和篝火烤干,结了一层硬邦邦的盐霜,散发着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