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琩的寿王府本是设在洛阳的,但那华贵无比的寿王府他已经多年没有回去过了,在他的眼里,那王府就是一个充满了哀痛回忆的伤心地。看小说就来m.BiQugE77.NET
甚至于后来父亲许配给他的新王妃韦氏,都被他独自扔在王府里从不理睬。
在长安,他只买了一间寻常的小屋,平日里深居简出,只偶尔会到骊山脚下望一望那座瑰丽的宫殿,就好像能透过宫墙,看到深居其中的那位女子一般。
那宅子朴素得与他的亲王身份毫不相称,青砖灰瓦,隐在长安城不起眼的坊巷深处,仿佛他只想将自己与过往的繁华、以及那锥心的痛楚一同埋葬。
午后,秋雨淅沥,敲打着院中残存的几片芭蕉叶,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
李琩独自一人坐在窗边,面前案几上摆着几碟早已凉透的下酒菜,一壶烈酒却已见了底。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迷蒙的雨幕,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只早已经褪色、边缘也已有些磨损了的锦囊。
那是多年前,她还是寿王妃时,亲手绣了送给他的。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一对戏水鸳鸯,针脚稚嫩,却曾被他视若珍宝。
“玉环......”他低声喃喃,声音沙哑破碎,被雨声轻易盖过。
昨夜在棣王府与杨昱的短暂会面,如同在他早已结痂的伤疤上又狠狠剜了一刀。杨昱那番看似得体、实则冰冷疏离的回答,彻底击碎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卑微的幻想。
她过得很好,很安宁。
她已是父皇的贵妃,是整个大唐最尊贵的女人之一......甚至于说没有之一。
她…………或许真的不再需要他了,也不再记得那些属于他们的、渺小却温暖的过往。
这个认知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他猛地抓起酒壶,对着壶嘴仰头灌下,却发现壶中早已滴酒不剩。
“酒!拿酒来!”他烦躁地将空酒壶掼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守在门外的老内侍闻声,战战兢兢地推门而入,看着满地狼藉和自家主子那副失魂落魄、眼窝深陷的模样,心中叹息,却不敢多言。
他只是默默收拾了碎片,又悄无声息地退出去,片刻后端来一坛新酒。
李琩看也不看,拍开泥封,直接对着坛口痛饮起来。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和胃,却丝毫无法麻痹心头的剧痛。
醉意朦胧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明媚娇艳的少女,在寿王府的春日海棠下,抱着琵琶对他巧笑倩兮;看到她因为练字手酸,嘟着嘴向他撒娇;看到他们在月下并肩而立,她依偎在他怀里,说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傻话......
那些画面越是清晰美好,现实就越是显得残酷可笑。
他到此时此刻也不明白,曾经与自己恩爱无比的杨玉环,为何会就那么冷冰冰地离自己而去。
“什么愿得一心人......什么白首不相离......”李琩痴痴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却化作了压抑不住的哽咽和愤怒,“到头来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酒坛子被他粗暴地甩了出去,砸在小院的几株修竹上,随后“砰”地落在地上,发出闷响,却没摔碎----李琩已然有些醉了,身子也软了,力道不够。
就在他醉意酣然,几乎要瘫软在案几上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老内侍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几分迟疑:“殿下......门外有一游方道士,自称玄真子,说是......说是能解殿下心中郁结,特来拜见。”
“道士?”李琩醉眼朦胧,烦躁地挥了挥手,“本王......不见!他奶奶的,什么牛鬼蛇神......都敢来叨扰本王......把他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