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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坳。
红霞推云飞山巅,日落西江见天暗。
清风裹来炙热吹动了河流,泛起点点鱼鳞波。
哗啦。
大手扬起清水洗刷着伤口将血水带走,黄金梁疼得呲牙咧嘴,嘴里仍咒骂着万朝...
昆仑墟的雪,终于不再落了。
晨光如刀,劈开云层,洒在少年肩头。他一步步前行,脚印深深浅浅,烙进冻土,又被风雪悄然抹平。断魄剑横于背后,金光内敛,仿佛沉睡,可每当他心跳一次,剑脊便微微震颤,像是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手腕上的红线搏动不息,温热如血,冰冷如霜。它已与血脉相连,不分彼此。每走一步,便有一丝异样的感知自指尖蔓延??那是千万里外某位女子深夜独坐灯下,思念远行之人;是边关将士临死前脑中闪过的母亲笑脸;是一对恋人因误会而终生错过,在轮回中反复擦肩……这些情劫碎片,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识海,无声无息地啃噬着神魂的边界。
他不能停下。
他知道,若任由情绪泛滥,只需七日,他便会成为新的“林无尘”??一个被天下之情压垮的执念之壳。但他也明白,若彻底斩断感知,那根红线便会断裂,情劫本源将再度苏醒。
所以他必须走在这条钢丝之上:既不能麻木,也不能沉沦。
“你真的打算一个人走?”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抱着铜铃,站在百步之外,没有靠近。余孽留下的笑声仍在铃中回荡,时隐时现,像一场不肯散去的梦。
少年没有回头,“我已经不是‘守墓人’了。”
“那你是什么?”
“是路。”他说,“一条不该存在的路。”
风拂过山巅,卷起一片枯叶,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最终坠入深渊。女子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陌生。那个曾在渔村哭泣、害怕黑暗的少年,如今已披上了由七十二世遗志织就的战甲,眼神深得如同星河尽头。
“你要去哪里?”她问。
“去忘川之外。”少年抬起手,凝视腕上红线,“林无尘说,守住这一线清明。可我想知道,为何非得有人镇守?为何天道容不下‘情’本身?如果规则注定要吞噬人性,那这天,不如破了它。”
女子瞳孔微缩。
这话太危险。
这不是修行者的觉悟,而是叛逆者的宣言。千百年来,多少大能试图以情证道,皆化作天罚灰烬。唯有林无尘以自我封印换得三界安宁,才让这场浩劫暂歇。而现在,这个少年竟想挑战整个秩序?
“你会死的。”她低声说。
“或许吧。”少年嘴角轻扬,“但第七十三世,总得有人试一试。”
话音未落,天地忽暗。
北斗破军星骤然闪烁三下,随即熄灭。紧接着,其余六曜也接连黯淡,仿佛群星都在退避。昆仑墟四周的山脉开始震动,岩壁裂开无数细缝,从中渗出猩红雾气??那是被封印已久的“情瘴”,只有当天道动摇时才会浮现。
一道低语,自虚空深处传来:
【容器更替,道痕偏移。新锚未定,旧律当诛。】
九霄之上,雷云聚拢,却非金色天罚,而是幽蓝如冰,其间游走着无数扭曲符文,形似哀哭之人脸。这是“律令劫雷”,专为清洗悖逆者而生。传说中,连古仙触之亦瞬间魂飞魄散。
少年缓缓转身,拔剑出鞘。
断魄剑迎风暴涨,金光冲天而起,竟在空中划出一道逆行星轨!剑意所指,并非苍穹,而是脚下昆仑墟的地脉核心??那里埋着第一代守墓人的骨匣,也是最初点燃心灯的地方。
“你不该唤醒它。”女子惊觉,“那是‘起源碑’!一旦开启,所有过往容器的记忆都将复苏,你的神魂会炸裂!”
“正要如此。”少年闭目,“我需要他们的记忆,也需要他们的不甘。七十二世,人人以为自己是唯一能终结轮回的人,结果呢?不过是在重复林无尘的悲剧。这一次,我要看清整盘棋局。”
他猛然将剑插入雪地。
轰隆??!
大地崩裂,一道赤色光柱自地底喷涌而出,直贯云霄。光中浮现出七十二具虚影,皆身披战甲,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如炬。他们是历代容器,是曾执掌断魄剑、守护心灯的存在,最终或陨落,或疯魔,或自愿沉入忘川。
此刻,他们齐齐睁眼,望向少年。
【你为何不同?】第一个声音响起,苍老而疲惫。
“因为我不求圆满。”少年答,“我只问一句:你们后悔吗?”
寂静。
片刻后,第二道身影开口:【我后悔没能再见她一面。】
第三道:【我后悔杀了那个孩子。】
第四道:【我后悔信了天道。】
第五、第六、第七……直至第七十二道,每一句都带着血泪与挣扎。有的恨自己懦弱,有的怨命运不公,更多的人,只是喃喃说着同一个名字,一遍又一遍。
少年听着,身体剧烈颤抖。每一道记忆涌入,都像一把刀剜进灵魂。他的双眼渗出血丝,鼻腔流出鲜血,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仿佛整个人即将碎裂。
可他仍站着。
“所以……”他咬牙,“你们都想改写结局?”
七十二道身影同时点头。
【可规则不可违。】
“那就毁掉规则。”少年抬头,目光穿透雷云,“天道设下情劫,用我们做祭品,只为维持所谓‘平衡’。可若这平衡建立在无数人的痛苦之上,那它本身就是病根!我不信没有别的办法!”
话音落下,腕上红线突然剧烈跳动,竟自行延伸而出,缠绕住七十二道残魂!刹那间,那些破碎的记忆与执念尽数汇入少年识海,化作一团混沌漩涡。
他仰天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