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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玄影暗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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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沙海之上的战斗如火如荼之际,在那已然消散的幻魂绿洲,那片介于虚实之间的奇异魂境本源之地。看小说就来m.BiQugE77.NET

这里并非物质世界,而是一片由无数记忆、情感、残念构成的混沌空间,色彩斑斓却支离破碎。原本即将崩溃的魂境,因萧砚的灵纹加固而暂时稳定下来,如......

夜比往常来得早。

乌云如墨,压着归心林的树冠,连第八星的微光都被吞噬殆尽。风没有声音,雪也不落,天地间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膜包裹,隔绝了呼吸与心跳。

阿凡站在归心树下,手中的木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年迈体衰,而是树根传来的震颤??那是一种极低频的脉动,像大地在梦中抽搐。他低头看去,脚边泥土裂开一道细缝,一缕幽蓝的雾气缓缓渗出,不散,也不升,只是贴着地面游走,如同寻找什么。

“又来了。”他喃喃道。

这已是第七次。每三十三日,地底便会有一次这样的异动。起初只是叶片无风自动,后来是黑叶中心的符纹闪烁频率加快,再后来,整片归心林的树木都开始朝某个方向轻微倾斜??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

阿凡知道,这不是自然之兆。

他缓缓蹲下,将手掌贴在泥土上。寒意刺骨,但更冷的是那股从地底深处传来的“情绪”??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被遗忘的执念**,像是千万人同时低语:“我还在这里……你们忘了我吗?”

他的瞳孔猛然收缩。

这一句,他曾听过。

百年前,那位退役士兵在哭完三天后,抱着膝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还在这里……你们忘了我吗?”

五十年前,那位一生模仿老师的学者,在坦白真相时,眼神空洞地重复着:“我只是想让人记得,我也活过。”

甚至就在三年前,一个从未开口的妇人,在听心者陪她枯坐四十九日后,突然流泪低语:“我丈夫死后,连我自己都忘了我还在。”

这些话,此刻竟从地底传来。

阿凡猛地站起,转身走向林外的听心堂。

堂内灯火未熄,十余名听心者正围坐一圈,闭目静修。他们掌心的裂痕早已愈合,但每逢月圆之夜,仍会隐隐作痛。这是净念之灵留下的印记,也是他们与“无声者”之间的契约。

“召集所有人。”阿凡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地底有东西在苏醒。”

没有人质疑。

半个时辰后,三百余名听心者齐聚归心林。他们不再局限于默堂倾听,而是行走于市井、牢狱、战场、宫廷,足迹遍布大陆。如今接到讯号,无论远近,皆以心契共鸣赶来。

阿凡立于归心树前,高举木杖。

“我们一直以为,听见哭泣就够了。”他环视众人,“可现在,我们听见了比哭泣更深的东西??那是**被抹去的存在感**。”

众人沉默。

一名年轻听心者低声问:“那我们该听什么?”

“听‘不存在的人’。”阿凡答,“听那些被历史删除的名字,被家族除名的后代,被时代抛弃的思想,被亲人否定的感受……听那些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曾存在过的人。”

话音落下,归心树忽然剧烈震动。

那片黑叶骤然亮起,银边如电流转动,叶脉中的符纹“痛即存在”缓缓旋转,竟从中分离出一个新的符号??形似断裂的锁链,却又首尾相连,像一道闭环的伤疤。

紧接着,树干发出一声低鸣,如同叹息。

自树心深处,一道光流缓缓溢出,顺着树根蔓延至整片林地。所过之处,泥土翻涌,无数细小的光点从地下浮起,宛如萤火,却带着沉重的悲意。

每一粒光点中,都映出一张模糊的脸。

有战死沙场却被史书称为“叛军”的将军;

有因说出真相而被族人活埋的巫女;

有因性别不符期待而被父母遗弃的孩童;

有因贫穷而被迫替罪的农夫;

还有那些在沉默中老去、连墓碑都没有的普通人……

他们的嘴在动,却没有声音。

但阿凡听见了。

“我不是叛徒。”

“我说的是真话。”

“我想回家。”

“我饿。”

“我疼。”

千万个声音叠加在一起,不是呐喊,而是**无声的呐喊**。

一位听心者跪倒在地,泪水滑落:“我们……从未听过他们。”

阿凡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跪下,额头触地。

“我在。”他说。

不是一句回应,而是一道誓言。

其余听心者见状,纷纷跪下,掌心贴地,齐声低语:

> “我在。”

声音不大,却如涟漪般扩散开来,穿透泥土,渗入地脉,直抵深渊。

刹那间,所有光点同时一颤。

那一张张无声的脸,终于露出了表情??不是笑,也不是哭,而是一种**被确认的释然**。

紧接着,光点逐一熄灭,沉入土中,仿佛终于得以安眠。

归心树的震动渐渐平息。

黑叶上的新符纹缓缓凝固,像是一道刻入灵魂的印记。

阿凡缓缓起身,发现掌心又多了一道裂痕??这一次,它不在皮肤上,而在心口,隐隐作痛,却无比清晰。

他知道,这是新的契约。

从此以后,听心者不仅要听“会哭的人”,更要听“不会哭的人”;不仅要听“有名字的人”,更要听“被抹去名字的人”;不仅要听“当下的痛苦”,更要听“被掩埋的历史”。

因为真正的听见,不是等别人开口,而是主动走向那些**从未被允许发声的地方**。

七日后,第一座“无名堂”在西漠建成。

它没有门,没有墙,只有一圈由碎石堆砌的环形矮墙,中央立着一块无字碑。任何人皆可走入其中,写下被遗忘者的名字,或只是默默站立。

三个月后,东海渔民在海底捞起一块青铜板,上面刻着数百个名字,皆为百年前因海难失踪者。当年官府以“无尸无证”为由,不予记录。如今这块板被送至归心林,嵌入归心树根旁的石壁,成为“无名碑”的第一块铭文。

五年后,北境一座废弃军营被改造成“回声谷”。那里曾关押过数万名战俘,无人生还,也无人祭奠。如今,每日清晨,都会有听心者走入谷中,朗读一份名单??那是根据残卷拼凑出的战俘姓名。每念一个名字,山谷便会响起一声回音,仿佛有人在回应。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第一百零八年春,第八星再度黯淡之时。

全球默堂墙壁浮现的新铭文不再是质问,而是一行温柔的字迹:

> “你曾被忘记,但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