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残笔承诺?纹定魂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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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径直走到两人桌前,微微躬身,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入二人耳中:“云樱小姐,青焱尊者。看最快更新小说来M.BiQuge77.Net老奴墨云,奉我家小姐凌清漪之命,前来与二位汇合。”
云樱和青焱尊者俱是一惊!他们与冰莲仙阁素无交集,凌清漪为何会派人来找他们?而且,墨婆婆是如......
夜色如墨,浸透归心林的每一片叶脉。苏璃坐在书院门前的石阶上,手中那片焦黑的叶子在暮光中泛着微弱的金纹,像是余烬里未熄的星火。她轻轻将它放在男孩掌心:“带回去,埋在你家屋后。等春雨一落,它会发芽??不是长成别的模样,而是以烧过的姿态,继续生长。”
男孩用力点头,攥紧叶子跑开。苏璃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微扬,却忽觉胸口一滞,仿佛有根无形之线自天外垂下,轻轻扯动心脉。
林玄悄然走近,在她身旁坐下。十年光阴未改他眉宇间的沉静,只是鬓角已染霜雪。“你又听见了?”他问。
“第八星。”她仰头望天,银蓝星辰悬于苍穹,脉动如呼吸,“它不再愤怒,也不再沉默。它……在等待回应。”
“怒坛建起之后,它的波动平稳了许多。”林玄低声道,“可昨夜,我巡查归心树根系时,发现第七十三主脉再次震颤??频率与第八星同步,但方向相反。它不是在共鸣,是在对抗什么。”
苏璃闭目凝神,指尖轻抚胸前玉符。守忆人留下的记忆残片早已融入她的识海,可那座“反心之城”的影像仍如影随形。三年前她以为那是集体潜意识的倒影,如今才明白??它更像是一面镜子,照出所有被压抑的真实。
“我们设立了暗祠,接纳黑暗;建起怒坛,安放愤怒。”她缓缓开口,“可还有一部分……连愤怒都不配拥有。”
“你说的是‘无力’。”林玄接道。
她点头。“那些从未被看见、从未被命名的情绪:被欺辱后不敢反抗的羞耻,目睹至亲死去却无能为力的窒息,还有……明明想爱却只能伤害的悲哀。它们不属于光明,也不属于黑暗,它们是阴影本身。”
话音未落,远处怒坛忽然传来一声鼓响??非人力所击,而是大地深处迸发的震荡。紧接着,整片归心林的叶片同时翻转,背面银纹闪烁,竟拼出一行古老灵纹:
> “我曾是你挥剑斩断的手腕,也是你跪地求饶时咬破的嘴唇。
> 我是你想成为英雄,却只能苟活的那一夜。
> 你不认我,所以我替你活着。”
林玄霍然起身:“这是……心核的意志?”
“不。”苏璃睁眼,眸中映着星辉,“是第八星在借用心网传讯。它说的‘我’,不只是它自己,是所有被冠以‘软弱’之名的存在。”
她站起身,衣袂猎猎。十年来,她走遍大陆七十二城,听过万人哭诉,见过千种伤痕,却始终回避一个问题:当一个人既不愿宽恕,也无法复仇;既不想坚强,又不甘堕落??他该如何存在?
“我要去怒坛。”她说。
“现在?”林玄皱眉,“夜里阴气重,情绪极易失控。”
“正因如此。”她转身走向林间小径,“只有在最深的夜里,人才敢说出最轻的声音。”
怒坛位于归心树西侧空地,由九块黑岩围成环形祭台,中央立着一面青铜巨鼓,鼓面刻满裂痕般的灵纹,每一划都记录过一次呐喊。平日里,人们在此焚信、摔碗、击鼓泄恨,火焰昼夜不熄。而此刻,坛中无人,唯余冷风卷着灰烬盘旋。
苏璃步入坛心,盘膝而坐。
她没有击鼓,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呼吸,任思绪沉入最底层的记忆之河。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细微声响从背后传来??有人来了。
是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穿着东泽渔村的粗布衣裳,赤脚踩在石上,右臂缠着渗血的布条。他站在坛边,望着鼓,却迟迟不动。
“你想说什么?”苏璃轻声问。
少年咬唇良久,终于开口:“我爹死了。被人用鱼叉钉在码头柱子上,就因为我家多打了三网鱼。族老说‘忍了吧’,说我若报仇,全村都会遭殃。我……我没动。”
他声音颤抖,几乎听不见:“可每天晚上,我都梦见我把鱼叉插进那个人的心脏。醒来的时候,手还在抖,像真的杀过人一样。”
苏璃静静听着。
“我不是不敢报,也不是不想报。”少年突然抬头,眼中含泪,“我是怕……怕我真的会去做。可我又恨自己为什么不怕!我到底算什么?畜生吗?还是懦夫?”
风停了。
鼓面上的灵纹开始发光,一道、两道,直至整面鼓如熔金般炽亮。第八星的光芒骤然增强,投下一束清辉,正落在少年身上。
苏璃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
“你不需要选择做英雄或恶人。”她说,“你可以只是‘你’。一个既想报仇,又怕伤及无辜的人;一个梦见杀人,却仍流泪的人;一个恨父亲死得冤,也恨自己活下来的你。”
她伸手,轻轻覆上少年颤抖的手背。
“你的矛盾不是污点,是人性的重量。你不必解决它,只要承认它在。”
少年猛地跪下,伏地痛哭。没有嘶吼,没有砸物,只有一声声压抑到极点的呜咽,像被世界遗忘的幼兽。
就在这时,怒坛四周的土地裂开细缝,一株株新芽破土而出??通体漆黑,叶片边缘却跳动着金色火苗。它们不向光生长,反而逆风摇曳,仿佛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林玄赶到时,正看见这一幕。
“这是……‘烬语草’?”他震惊,“传说中只生长于极致悔恨之地的灵植,早已绝迹千年。”
苏璃扶起少年,柔声道:“它们不是因恨而生,是因诚实而醒。”
她转向林玄:“通知各地心塾,从今日起,增设‘默堂’??专为那些无法发声的人准备。不许哭,不准说,不允许任何形式的释放。只需安静坐着,让沉默本身成为一种表达。”
“可这岂不是压抑?”林玄不解。
“不。”她摇头,“真正的压抑,是强迫自己‘应该怎样感受’。而默堂的意义,是告诉世人:即使你一句话都说不出,你的存在本身就有意义。哪怕你只是坐在那里,喘气、发抖、流汗??那也是你在战斗。”
少年离去后,苏璃独自留在怒坛。
她终于抬起手,第一次重重击向青铜鼓。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