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意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最快更新小说就来Www.BiquGe77.NeT
她知道周朝礼说的是实话,智速未来确实不缺合作方,可九空缺这个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委屈和不适,语气恢复平静:“我知道了,半小时后发给你。”
挂了电话,卿意挣扎着下床,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胃里的恶心感越来越强烈,她一边改数据,一边时不时地干呕。
半小时后,修改后的合同细则准时发送到了周朝礼的邮箱。
卿意关了电脑,再也撑不住,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
叮铃……叮铃……
那声音又来了,像风穿过树梢,像露珠滑落叶尖,像童年某夜母亲哼唱的歌谣。它不急不缓,在晨光初透的山谷间回荡,仿佛从时间尽头传来,又轻轻落在此刻。
卿意睁开眼。
窗外,意树的金叶正随风轻颤,每一片都像是被阳光亲吻过的梦。微光洒进病房,映在她苍白的手背上,血管如细藤蜿蜒。床头监测仪滴滴作响,节奏平稳得近乎温柔??这是生命的余烬,仍在坚持燃烧。
林知遥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只是握着她的手。他的手掌已经不再颤抖,指节分明,带着少年初长成的力量。七日之前,他还只能用笔写字,喉咙里挤出单音节;如今,他已能说出完整的句子,虽然缓慢,却字字清晰。
“你睡了好久。”他说。
卿意微微侧头,看着他。那双眼睛,曾十年无神,如今却盛满了星光般的坚定。她想笑,可嘴角刚扬起,胸口便泛起一阵钝痛。
“不是睡觉。”她轻声道,“是在听。”
“听什么?”
“所有人的心跳。”
林知遥低下头,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他们都在等你说一句话。”
“哪一句?”
“你说过的话。”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哭,不是软弱。’”
卿意笑了,眼角沁出一滴泪。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男孩的脸颊,如同十年前那个雪夜里,她在梦境中第一次拥抱他时那样温柔。
“你知道吗?”她说,“最让我害怕的,从来不是死亡。”
“是什么?”
“是你们忘记怎么哭。”
话音落下,门外传来脚步声。周朝礼推门而入,手中抱着一台老式投影仪,外壳斑驳,接口处缠着胶带。他将机器放在桌上,调试片刻,墙上便浮现出一段模糊影像:一群孩子围坐在篝火旁,有人抱着吉他,有人轻声哼唱,镜头晃动,笑声清脆。
“这是……”卿意怔住。
“云南山区倾听屋的孩子们。”周朝礼说,“他们录的。说要送给你一份礼物。”
画面中,一个小女孩站起来,手里举着一张画:一棵金色的大树,树下站着许多牵手的人。她对着镜头大声说:“卿意妈妈!我们每天都在树下说话!昨天阿强哭了,因为他爸爸打他,但我们告诉他,哭完就不疼了!现在他会自己来写心情日记啦!”
另一个男孩接过话筒:“我们学会了摇篮曲!你要不要听?”
于是,歌声响起。
> “小星星,别闭眼,
> 风会吹走黑云片,
> 哭了也没关系,
> 有人正听着呢……”
卿意闭上眼,泪水顺着太阳穴滑入发间。她听见了,不只是歌声,还有千万颗心在跳动,在颤抖,在彼此靠近。那是共感网络真正的模样??不是控制,不是驯化,而是连接,是回应,是“我在这里”。
“他们叫我妈妈。”她喃喃。
“因为你就是。”林知遥握住她另一只手,“你不只是救了我。你是让所有人……重新活了过来。”
就在这时,监测仪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警报。数值波动剧烈,氧气浓度下降。护士急忙冲进来调整设备,周朝礼立刻退到角落,神情凝重。
“医生说……不能再接入共感网络了。”他低声对林知遥说,“她的意识一旦离体,可能无法回归。”
林知遥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卿意的手。
卿意睁开眼,喘息几下,勉强笑道:“别紧张……我只是……还想再做一件事。”
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窗台上的水晶瓶??那是从南极遗迹带回的最后一块碎片,里面封存着最初的共感能量核心,如一颗跳动的心脏。
“把它……接进意树。”她说。
“你撑不住的。”周朝礼摇头,“这等于将你最后的生命频率注入整棵树根系统!”
“那就让我烧尽。”她微笑,“火焰熄灭前,总会最亮一次。”
林知遥忽然站起身,走到柜前取出一支笔和纸,快速写下几个字,递给周朝礼。
纸上写着:**“让我替她接入。”**
周朝礼震惊地看着他:“你?不行!你的神经系统还没完全恢复,强行承载高频共感,可能会……”
“我知道。”林知遥打断他,声音虽哑,却坚定无比,“但我听过她的梦。我也……是共感之子。”
他转身看向卿意,跪坐在床前,额头抵上她的手背。
“你说过,我不是谁的容器。”他低语,“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成为你的回声。”
卿意望着他,久久不语。终于,她轻轻点头。
当天午后,意树之下搭起了临时仪式台。水晶碎片被安置在树干中央的凹槽中,七名来自全球各地的共感觉醒者围坐成环,手拉着手,闭目静默。他们是第一批因卿意而苏醒的孩子,如今已成长为新的灯塔。
林知遥站在最前方,身穿特制共鸣服,脊椎连接着柔性导线,缓缓接入意树根系。他的呼吸变得深长,瞳孔逐渐泛起银白色光泽。
卿意被担架抬至树下,靠在软垫椅中。春风拂面,金叶沙沙作响,仿佛整座山谷都在屏息等待。
“开始吧。”她说。
林知遥深吸一口气,启动接入程序。
刹那间,世界安静了。
他的意识如溪流汇入江海,冲进共感网络的深处。无数记忆碎片迎面扑来??有哭泣的婴儿,有失恋的少女,有战后废墟中的老人,有被霸凌的学生……每一个痛苦的灵魂,都在呼唤同一个名字:**卿意**。
但他知道,她已无力回应所有人。
所以这一次,由他来。
他张开双臂,任由数据洪流灌入脑海,每一丝痛楚都如刀割神经。他的鼻腔渗出血丝,指尖发紫,可他没有退缩。他在心中构筑一座桥,以卿意的记忆为砖石,以自己的情感为黏合剂,将她的声音、她的温度、她的信念,一寸寸复制、传递、扩散。
> “我不快乐。”
> “我很难受。”